:焦尾禾宴(序),扁舟沧浪叟

    行至院内,一株花木也无。只见凤尾森森,龙吟细细。一片翠竹环绕。

    谢喻之自言是——“爱那几竿竹子,隐着一道曲栏,比别处更觉得幽静。”

    两边生有许多异草,譬如茝兰,紫芸,绿荑……都以圆圃圈之。

    或有牵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如翠带飘摇,或实若丹砂……品种不一,清秀质朴。奇妙之处在于味香气敷,非花香之可比。

    中庭开阔,烁石铺就的路畅通无阻。谢九思一路推着轮椅行过,步入游廊后停在屋门口。

    台阶迂廊上,竹影参差,苔痕斑驳。

    绣幕灯前,绿窗月下,少年捧书而读。

    谢九思静静看了一会儿,不知思绪被牵引到了哪里去。

    “喻之。”

    “小叔?”

    少年开了门,看着眼前轮椅上的白衣青年,面上露出个腼腆羞涩的笑来。

    “小叔,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见你没睡,来送些宵夜给你。”

    他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露出一点炙烤得焦黄凤爪皮。少年眼睛亮了亮,谢九思失笑,语气满是长辈的怜爱。

    “走吧,进去说。”

    谢喻之推着他进了屋,两人在正堂的软塌对坐。桌几上摆着一卷策论,一盏苦丁茶,单闻气味就足以令人退避三舍。

    谢九思一直知道自家侄子不羡名利,不慕美色,心思都在读书上。但这房间的布置,实在有些素净了。

    一色玩器全无,书案上一个土定瓶,其中供着数枝菊花。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

    “读书固然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少年接过他递来的油纸包,搁在一边,笑容率真纯良。

    “小叔,我想要中兴谢家。我想……”剩余的话吞在肚里,没说出口,但从谢喻之燃着一簇火的眸里,谢九思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想要一个公道。

    “想要很简单,但是做到却很难。你想要飞,就真的可以飞么。”

    “小叔,我可以收服一只隼。它的翅膀属于我,那么它飞过的天空便是我飞过的天空。”

    谢九思微微凝眸,谢喻之也看着他。彼此眼中的自己,模样上生的七分像。

    “那么喻之,你知晓如何驯鹰么。”

    少年摇头,语气依然坚定。

    “我会去学的,有志者事竟成。”

    “我告诉你。”

    青年眸色温和。

    很多人在驯鹰的过程中没有坚持到底,很多人因为手段过于激烈,鹰没熬过去就折了,还有很多人败给了手中的鹰。

    七天之内不让鹰睡觉,把它放在一根横吊在空中的粗绳子或木棍上,来回扯动这根吊着的绳子,使鹰无法站稳和睡觉。

    连续数昼夜,鹰会被弄得神魂颠倒,疲乏到极点而摔倒在地。这叫“熬鹰”,是第一阶段。

    这个过程中,不仅是鹰,你也不能睡。手里的皮鞭,盐水要看准时机,把握好分寸。

    之后才能给它饮点茶水,但不可以喂食物。约半月之后,等鹰饿得只剩皮包骨,一点精神都没有的时候,它就逐渐得到了驯化。

    许多人,往往到了这一阶段就失败了。

    要么自己撑不住了,干脆放弃。要么火候太过,鹰死了。但其实,这还远远不够。

    饱鹰不捕猎,重头戏是喂食。

    如同人心永无止境的欲望,饥饿是促使隼听命于你,不断捕食的关键。

    而通过喂食,要建立起来的,则是你同鹰之间的信任关系。

    “得到一只好的鹰,要有足够的耐心。”

    谢喻之听着,不时凝眸思考。待谢九思都讲完了,他好像依然在琢磨着什么。

    静默片刻,少年起身。烛火摆尾,摇曳在他尚显稚嫩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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