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尾禾宴(序),扁舟沧浪叟

    秋色迟暮,霜序露寒。一慢两快的梆子声——咚……咚,咚从幽深的山塘小巷传来,而后是更夫拖长的腔调——“平安无事”。

    此刻,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

    盛京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已是灯火阑珊,唯几处宵夜摊,还在一屉一屉出着热气腾腾的小笼包一类吃食,开盖时袅袅青烟,满是人间烟火气。

    香雾薄烟透翠幕,此刻醉月楼里笙歌婉转。楼外疏星印水,楼头画烛烘帘。帘外晓莺残月,帘内璇闺窈窕,尽玲珑。

    三楼,陆维桢同两人一番交代,也给出了崔空龄想要的东西。在得到小侯爷的保证后,目的算是达成了。

    他想着明日的焦尾禾宴,自己当然是没在怕的,向来是见招拆招。但谢喻之要替他,代谢家去参加这场宴会。

    谢喻之年纪小,平常又只喜欢窝在后院看书。少年心性,未见世故,不知人心难测亦不擅交际。是以,他今晚还是要回一趟谢家的。

    耽搁的时间有点久了,不过他应该还没睡。告别了崔空龄和赵斯年,陆维桢从醉月楼出来,马车等在百花井巷。

    他想了想,先转去了另一边山塘小巷的宵夜摊上。看着摊位上摆出来的零食,想着端木隰华同谢喻之一般大的时候,最是喜欢拉着他来吃这些。

    珍珠粉圆团子,酱鸭脖,红烧猪蹄,熏凤爪……他每样都挑了一些,而后拿油纸包裹起来,准备带回去给自家侄子。

    老板见他出手阔绰,还主动添了一块炸的两面金黄,口感酥脆的饼子。陆维桢没拒绝,从善如流的收下。

    中年男人体态略有些发福,笑起来眉眼都挤到了一起。

    “公子,我每天都在这里摆摊的。您要是吃的喜欢,以后常来啊。”

    “嗯。”

    他微微点头,行至另一边百花井巷里。这处停着的马车,同崔空龄那辆华丽非凡的比起来,就显得过于低调。

    以鸦青色的布料做车帘,体量小巧,也无甚装饰。

    他闪身上了马车。

    “去谢家,从后门进。”

    车夫应下来,赶着马跑起来。

    隔着谢家还有一段距离,马车停在了乌衣巷一株桂花树下面。陆维桢收了面具,藏在袖子里。

    他站在后院的垂花门前,拿出系在脖子上的红绳。尾端挂着一只骨哨,哨身做工精巧,摸上去凹凸不平,雕刻着白泽图腾。

    陆维桢放在唇边,吹了几声,听起来像是迷路的云雀。

    一会儿,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迫近,接着锁链拉扯翻动,啪嗒一下挣脱了枷锁。

    门隐约开了一道缝,身着靛蓝长衫的小厮探出头来。他先是向周遭环视一圈,确定没问题后才彻底敞门,对着眼前白衣青年俯身作一揖。

    “主子。”

    “嗯。”

    缺月挂疏桐,清泉映孤松。陆维桢跟在小厮身后,一路沿着后院的小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扶风榭。

    青年在屋内换了衣裳,拆解了发冠。他刚做完这一切,便有侍从在外面敲门。

    “进。”

    还是先前靛蓝长衫的少年,他端着乌木托盘,上面放着一只掐丝珐琅团鹤纹的手炉,一碟盛着各式各样香片的白瓷盘。

    陆维桢掀开香炉盖子,向里面添了几两苏合香,而后盖上,接过来抱在手里。

    烛明香暗,绣帘垂幕。火光映照下,青年容颜如玉,通身气质毫无棱角,浅淡圆融。

    他又变回了坐在轮椅上的谢九思,病弱温润。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去休息吧,我去看看喻之。”

    “是,主子。”

    小厮应着,双手却搭上轮椅的两端。他推着青年过了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一直到前面亮着灯的院子——谢喻之的住处,才松手退下。

    谢喻之住的净思居,很是清净。从院外看,一所清凉瓦舍,一色水磨砖墙,清瓦花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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