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凭什么!

  海匪低声咒骂,番商却格外安静。

  佛郎机人有语言障碍,听不懂,自然没法搭话。

  大食人惦记着投诚,为此不惜出卖亲兄弟。

  每见舱室门打开,都是满怀期待。怎奈杨瓒始终未曾出现,随日子过去,希望变作失望,人也逐渐消沉。

  出不去,也没个说法,不晓得要被关到猴年马月。

  这些官军,个个凶神恶煞。

  哪天举起长刀,咔嚓掉自己……阿卜杜勒打了个哆嗦,紧紧长袍,不敢再想。

  倭人最为安静。

  每天只有半张硬饼,还时常被阿奇兹“克扣”,肚子咕噜噜直叫,饿得没半点力气。水也只有一碗,压根不够分,每人只能润润喉咙。

  又饿又渴,还要面对锦衣卫审讯时的惨状,实在受不了,只能用破布堵住耳朵,直挺挺躺在囚室里。

  好歹节省些力气,熬到下次发饼。

  两三人一间囚室,能够躺下休息,全仗身材矮小。换成大食人和佛郎机人,别说躺下,坐着都伸不直腿。

  舱室门关闭,视线变得昏暗。

  施天常等早有心理准备,只要能让家人活命,脱离沈岳,任何事,他们都愿意做。被关几天,又算得了什么。

  “回来的弟兄说,钦差铁面无私,痛恨海匪,尤其痛恨同倭人勾结的海匪。”

  “我等主动来降,供出沈大当家,应该能保住性命。”

  “难说……”

  “二当家,你瞧着,这钦差会如何处置我等?”

  施天常没出声,另有海匪道:“我等看不惯那些倭人,从不和沈大当家一起上岸。弟兄们都能证明。抢劫海船顶多坐牢。马七那些,和咱们一样是匪,杀了也是除害!”

  “对,像秀才说的,过堂时,咱们咬死为民除害,必会被从轻发落。”

  “助官兵登岛,遇上朝廷开恩,还能得一官半职。”

  “想得美!”

  “这事可说不准……”

  几人的声音并不低,谢十六闭上双眼,心中可怜这些人。

  一日为匪,终身为匪。

  同自己相比,沈岳同倭贼沆瀣一气,恶行更甚,千刀万剐不足赎罪。其手下得用之人,罪名同样不小。

  久居泥潭,岂能不染腥臭?

  纵然能把持自身,旁人也不会相信。以杨钦差的行事,必不会法外开恩。

  睁开眼,谢十六缓缓抬头,看向对面的施天常,扯了扯嘴角。

  可怜啊。

  那位杨钦差,同寻常文官大不一样。遇上他,想被招安,既往不咎,比登天还难。

  自己好歹认清了,烂命一条,早晚都要砍头。

  这几个,怕还在做梦。

  摇摇头,当真是可怜。

  杨瓒没急着离船回岛,而是寻一间隐秘舱房,同王主事详议此股海匪。

  顾同知坐在一旁,绣春刀佩在腰间,表情不变,少有插言。

  校尉请命守门,悍然同卫军抢活。

  卫军不满,表情极其不善。

  顶着同袍带刺的目光,校尉挺直腰背,坚守岗位。

  里面太冷,随时可能刀光剑影,血溅三尺,避开为妙。门边地方不小,挤一挤,总能站脚。

  校尉表示,都是同袍,别太小心眼。

  卫军瞪眼运气,再三告诫自己,眼前这是锦衣卫,不好惹,动手不值当……不好惹个球!

  在钦差跟前露脸,何等美差。

  好不容易得来,这些跟进根出的还要抢,还有没有天理!

  船舱内,王守仁言简意赅,将先时遣人散布消息,促海匪内乱等事道出。

  杨瓒听得咋舌。

  顾卿端起茶盏,抿一口温茶,长睫遮盖眼眸,心思愈发难猜。

  “计谋粗陋,下官本以为,需多等些时日,方可见成效。”

  率领千人,盘踞海上多年,吞并大小六七股势力,绝非庸碌之辈。

  行此计策,多为搅乱海匪内部,令其互生猜疑,钓几条小鱼,方便绘制海图,派遣卫军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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