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事情严重在,这位本事太大,竟同江浙各府州的镇守及守备太监串联,部分镇抚使都参合进来,彻底搅乱江浙官场。南直隶州府及临近的福建州县,均受到波及。

  每查抄一家赌坊,番子必当齐出,掘木挖根,一个线头便能牵出一片。

  看谁不顺眼,一叠供词甩出,没有关系,也能牵扯出关系。

  为保性命乌纱,掏钱还是掏钱?

  株连九族算什么,照这样查下去,整个江南都要天翻地覆。

  偏偏东厂和锦衣卫直属天子,同地方文武属于两个系统。想托京中关系施压,完全是蠢到极致。闹不好,都会受到牵连。

  弹劾?以什么名义?

  查抄赌坊?

  想想都不可能。

  刘瑾手中确实握有证据,状告到御前,没理的照样是自己。

  颠倒黑白,舌灿莲花,也要分对象。遇上这些手段非常,专好同官员打擂台的宦官,想不认命都不成。

  不比李相公善谋,不如王主事才高,没有杨御史的wài • guà ,遇上刘瑾,只能认栽。

  历史上,正德早年的官员,的确让刘公公收拾得无比酸爽。

  现如今,挨了两顿金尺,刘公公的斗争水平直线飙升,被他盯上的地方官,那酸爽,简直无法形容。

  查抄的赌坊越多,整理出的供词和账簿愈是浩繁。

  刘玉离开象山,干脆做起刘瑾的“幕僚”。分批次整理供词,很快发现问题。

  看到刘玉列出的名单,刘瑾瞳孔收缩,没有迟疑,遣人快马加鞭,飞送杨瓒。

  安化王,晋王,宁王。

  这一个个藩王,都不老实。瞧这架势,是想造反不成?

  如查证属实,百千人头都将落地!

  双屿港

  杨瓒递出奏疏,未等来朝廷消息,却等来刘公公的密函。看过内容,知事关重大,当即遣人,请顾卿王守仁至舱室详议。

  “仅凭口供名单,几名王府家人,无法轻易断罪。”

  百万两金银流动,没有背后支持,纵然是王爷的小舅子,也不敢轻动。

  偏偏账目做得机密,奏到御前,照样可推出家人长史顶罪。更会打草惊蛇,想再寻到蛛丝马迹,抓到对方的小辫子,怕会更难。

  正无解时,忽有卫军来报,海上行来几艘帆船。

  “可查明何人?”

  “回佥宪,肖指挥使已派出兵船,言是海匪。”

  杨瓒蹙眉,顾卿不语,唯王守仁表情平静,似早有预料。

  待行到港口,见从船上走下的数名壮汉,杨瓒疑惑更甚。

  “尔等何人?”

  为首一名壮汉,着短袍长裤,腰粗背阔,站在当面,似小山一般。

  见到杨瓒的官服,听其一口北地官话,猜出他的身份,当即跪地,道:“我等乃是苏州府崇明县人。不堪重税,逃至海上,聚集千人,踞浙海福建岛屿,落草为贼。今闻天兵剿匪,慑于天威,率众来降。望大人留我等一条性命,必戴罪立功,为大人驱策!”

  话落,几名壮汉均跪倒在地,重重磕头。

  杨瓒眉间皱得更深。

  王守仁上前百步,低声道:“佥宪,下官有话说。”

  杨瓒侧首,心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

  “王主事知晓此事?”

  “下官知道。”

  王守仁点头,声音也压得更低。

  “藏匿岱山海匪被擒,下官即知,浙海福建交界地带,尚存一股悍匪,聚众千人,可与许光头谢十六分庭抗礼。自弘治十七年,更逐步蚕食周边势力。谢十六想得朝廷招安,同这股悍匪不无干系。自那之后,下官便着手安排,只不知,会如此之快。”

  “哦?”

  杨瓒诧异,看着王守仁,眼睛一眨不眨。

  难不成,这些海匪来降,是王主事谋划?

  “此事一言难以道明,还请佥宪暂押下几人,其后……”

  两人说话时,距离更近。

  顾卿微微侧头,目光闪动,手握长刀,修长的手指,映衬漆黑刀鞘,似白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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