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卿翻作帝女花,请君为我侧耳听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端木清音同崔德音相知相守十五年,历经王朝两代帝王。无论繁华或落寞,彼此从一而终,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帝女花》讲的正是崔德音接了圣旨,预备出战江城,前一夜两人临别的互诉衷肠。

    台上的旦角儿咿咿呀呀唱着,掩面做出不舍之态。崔空龄看了一会儿,唇角始终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怎么都达不了眼底。

    他的母亲,可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的人,记忆里,她几乎没有掉过泪水。不像啊,不像。

    “停。”

    青衣公子略过人群,站在台阁下面。众人恼怒,不知是谁这样败兴,台上的赤伶脸色也不好看。

    然,在看清来人的面容时,人群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嘶,这是个男人么?怎么生得如此模样。”真是妖艳极了。

    崔郎风流,可堪惊鸿。

    崔空龄的皮相,是一等一的出挑。他在盛京的时候,只要出现便是万人空巷。他不在的九年里,留下的风流韵事也依然为人津津乐道。

    时隔多年,人事变迁,这里诸多看客并不知道他就是传言中的人。却还是免不了,再次被惊艳。

    “这段你唱的不大对,来,我给你唱唱。”

    青衣公子一双眼里满是蜜色柔情,好似是先生面对犯错的学生。然,语气不带一点威严。反倒如同在人耳边轻柔呢喃,珍贵的仿佛是在对待什么挚爱之人。

    崔空龄上了台阁,对着台上扮演端木清音的旦角伸手。女子在这样一双多情眸的注视下,没半点抵抗,自然而然地就把扇子交了过去。

    他微微一笑,接过扇子。

    青衣公子开腔,整个调子都变了,不同于女子的哀婉缠绵。初时一句,像是两人吃过饭后,相约出来,漫步在小院的闲谈。

    “晚风轻吹凉阵阵,清波池边飞流萤,遥望九天银河影,牛郎织女各西东。”

    接着是两人间的嬉笑怒骂,女子显然开始时占了上风,阴阳怪气地作弄夫君。

    “情情爱爱鬼名堂,不得饭来不得粮。甜言蜜语说不尽,一天未见心有慌。茶饭不思但思君,朝暮与共不分离。”

    慢慢的,大约后来的交锋里,女子没能说过男人,她耍赖了。佯装嗔怒,拿着他最初的誓言质问他。

    “胡不念花浣盟香,胡不念柳驿攀条。胡不念临歧,曾共鸳鸯盟。”

    “也应念紫陌天缘,也应念春闺美眷,更有盟心句,写在乌丝阑。”

    娘子生气了,男子听了后连忙百般娇哄。女子倨傲点头,轻哼一声算作消气。下一瞬想到夫君即将出战,这才软下心肠温柔的诉说。

    “惜别离,无限情思弦中寄。好夫妻,长相聚,一双鸳鸯永双栖。”

    “崔郎本是多情种,江城远,有情通。情根历劫无生死,看到底终相共。”

    末了才是不舍的嘱托。

    “君且去,君且去……妾在闺中待君回。”

    他唱完以后,整个一楼鸦雀无声。众人都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仿佛亲身见证了当时两人惜别的场景。

    刚刚那旦角唱功虽好,但情感不足。一上来便定了整个曲的基调,通篇下来,听客们感受到的只有一味的的哀婉凄恻。

    如今这青衣公子一番唱罢,立时有了高下之分。

    “好,不愧为崔郎,璇玑清妙者也。”

    一阵拍着手的掌声响起,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回神。台阁下的白衣郎君,面上戴着半块白玉面具,火光下只看得雪白优美的下颚,以及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

    “哈哈,陆相过奖啦,我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崔空龄交还了扇子,从台阁上走下来。

    “侯爷是何时进京的。”

    “就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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