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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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邦昌大吃一惊,慌得登时呆立在原地。

    他的官位本来不小,去年靖康元年金人刚刚围城时,他便力主和金人议和,结果被和康王赵构一起被送去金营当人质,后来金人见赵构善于射箭,疑心赵构是假皇族,因为他们认为宋皇族都是不谙武功的草包,因此把他们送了回来。

    张邦昌回宋后,被政敌乘机攻击他私通敌人,被贬降为小官。

    没想到世事变化如此剧烈,现在金人终于攻陷京城,竟然还给他个皇帝当。

    这种非分之福,他连想都没想过,更何况这显然不是福气,而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一群暗地里早已约好的官员,已经起哄着迫张邦昌马上即位,连黄袍也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直接往张邦昌身上披去。

    诡魅的气息围绕在朝廷,有些官员被吓得手足无措,纷纷暗自盘算,看是支持不支持,哪方比较有利?

    山雨已吹袭进来。

    满楼狂风乱刮,吹得人心惶惶。

    “不行!这不合礼节!”张邦昌失神的呢喃着,一边欲将身上龙袍脱下,还要空出一手推开涌上来的官员。

    “皇上!”王时雍靠近他耳边,提醒他,“此例古已有之,太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不亦如此?”

    有官员企图突破混乱,叫嚷道:“若欲推举天子,为何推举异姓?”话犹未完,已被狂乱的吵闹声淹没。

    他不动声色。

    他的预感对了,果然今日是个极大的关键。

    替死鬼,他知道张邦昌是替死鬼,无论事情后果如何,都要由张邦昌一人承担。

    他一直没出声,不当个推举异姓的,也不想当个为赵家殉身的忠臣,他知道这股狂涛不是他可以阻挡的,命运的巨浪一来,他躲不开,只好随着波浪起伏。

    他打定主意要走一步,算一步。

    虽然天气凉快,朝廷中散布的疯狂气氛,却教人打从心里闷躁。

    这种非常时刻,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道士。

    去年,京城落陷以前,他心神不宁的出外散步,看见一位游方道士。

    这道士和别的道士没啥不同,同样把自己形容得很厉害,“占卜算命‧奇难杂症”,他的白招子上如此写着。

    看那道士一副穷酸样,不像个会医奇难杂症的高明之士。

    不过当时他心烦意躁,需要道士给他一些精神上的安慰。

    于是,他走到道士跟前,坐了下来。

    原本正在静坐的道士,注意到他来了,睁开眼淡淡的问:“先生欲问何事?”

    “前程。”

    道士瞟了他一眼,视线在他脸上打转了一圈,才拿起脚前的龟壳。

    “道士……”

    “贫道云空。”

    “云空道长,你刚才在瞧我的印堂吗?”

    印堂是两眉之间的平坦处,一般用来看人气色。

    “无须多虑,”云空说,“你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没不同?”他更加烦躁了,“愿闻其详。”

    “此地人来人往,人人都印堂发黑,所以没啥不同。”

    “金人会攻进来吗?”他一问就马上后悔了。

    “这也是你要问的吗?”

    “不,我只想问前程。”

    云空端详了一下他的脸,又展开他的手掌来看:“你已经是个贵人了,少说也是个朝官。”

    他不动声色。

    他今天是微服出来,逛街散心的,不想被人知道他是大官。

    “或许你还可以更富贵。”

    “或许?道长无法确定吗?”

    云空展开他的右手,指了指掌心的纹路,说:“你仕途之路有阻,欲成大富贯,必经非常之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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