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心里

 朝阳姓董,全名董朝阳。他家和林巧玲家紧挨着。董朝阳的父亲是个电工,母亲在家务农。后来董朝阳的父亲调到纺织厂工作,因为技术过硬,工作成绩突出,连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还被评为市县两级劳模。因此纺纱厂特意在厂家属楼里给他分了一套房,一家三口就从村里搬进了纺纱厂家属院。

 林巧玲的弟弟林建斌出事那天,董朝阳和几个水性好的伙伴一直顺着大渠往下游去找,后来还是他亲手把建斌从水里捞上来的。那年高考,林巧玲没参加,董朝阳则报考了海军舰艇学院。现在,他已经从一个军校学员成为一名正式的海军军官了。

 就是在董朝阳正式授衔的那天,董家和林家的家长们见了面,把两人的关系给正式确定下来。两家家长给他俩确定的不是男女对象关系,而是正经八百的未婚夫妻的关系,这叫定亲。在农村,定了亲的男女除了没拿结婚证,没办婚礼之外,已经算是两口子一家人了。别人可以称呼林巧玲为朝阳媳妇儿,或者朝阳家的。反过来,董朝阳也有了新身份,巧玲儿她爷们儿。

 “这是一桩好亲事,巧玲和朝阳从小一块堆儿长大,俩人年貌相当,心里也都愿意跟对方好。要不是建斌出了那个事儿,你说这日子得多红火呀。建斌出事儿之后,多亏有朝阳撑着,要不然巧玲还有她爸妈,还不知道会糟心成啥样呢。村里的人,还有这亲的近的,谁不盼着这小两口今后的日子和和美美,一帆风顺的。你今天也看见了,这小两口得有多般配呀,看着就让人喜欢。”

 二哥一边跟陆远聊着闲篇儿,一边帮着把板儿车掉了个头,那方向是冲着纺纱厂家属院的。

 “二哥,我不去家属院,我得回去。”

 “那可不成,今天咱家的人好不容易聚齐了,你不去可不成。巧玲儿特意嘱咐过,让我把你领回家去的,你不去我咋跟她交待呀。”

 二哥有点着急了,一把攥住车把不撒手。

 “二哥,我真得回去。我答应师父了,每天早五点晚七点半必须跟他学撂跤。今天是第一天,早上我就耽误了,晚上说啥也不敢耽误,我必须得回去。”

 “学撂跤,你师父是谁?”

 “白爷,白全福。”

 “白爷新收的关门弟子就是你呀。那是不能耽误,那今天不赶巧了,改天你必须得来家啊,你就把这当亲戚走。我叫林建堂,是巧玲堂哥。在纺纱厂保卫科工作,你记我单位电话,啥时候来就打个电话给我。好家伙,白爷的关门弟子呀,你可得好好跟着白爷学。那我就不留你了,路上慢点啊。”

 “得嘞,二哥我走了啊,麻烦你跟我姐说一声。”

 “得嘞,放心吧。到地儿给我来个电话,我也好放心。”

 “好嘞。”

 和热情的林建堂分别之后,陆远蹬着板儿车独自走在空旷的马路上。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却只有他一个。虽然赵德顺和李宏伟多次提醒过,陆远心里也没敢把自己和林巧玲的关系往超越姐弟情分的那方面想。但当这一切成为事实,且明白地摆在他眼前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失落和委屈了。

 空寂无人的马路笔直地伸向远方,一阵寒风吹过时,路两旁的白杨树叶子成片地掉落。叶子落地的沙沙声,在陆远的耳中特别的清晰,清晰到即使过去了很多很多年,陆远还能记得这沙沙的落叶声。

 每个人的经历不同,所以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所经历的关键的点和关键的人也不同。某些关键的点和关键的人是不可以和别人分享的,只能藏在心里,深深的,悄悄的,永远的。

 板儿车凭借惯性往前滑了一段之后缓缓停下,陆远忽然仰起头看了看天。当他低下头来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很平淡。一片树叶落在陆远肩头,他把树叶拿在手中端详。这是一片很普通的树叶,颜色却是让人温暖的金黄。陆远把树叶塞进了提包里,随后双腿发力,板儿车在大道上轻快地奔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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