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却不知,宋星遥的父亲钻研兵械改良一途,那指链便是她父亲依着西域传来的女人首饰加以袖箭机拓改制而成,射程虽短,但近身就是要命的暗器,与这精铁薄刃一样,都是给家中子女防身所用。只是从前宋星遥从未觉得自己会遇险,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加上就算是依指链所造,但武器就是武器,自然做不到女人首饰那般精致漂亮,是以她总是嫌丑,从没佩戴过,直到有了那个噩梦。

冯晃为恶多年却很是惜命,咬着牙挥手让众人退开一条道,宋星遥就拉着男人的衣袖,随他小心翼翼出了房门。新鲜的空气冲入鼻腔,她深嗅口气,精神为之一振,跟得越发紧了。这是个三进的大院子,院西侧果然站了群孩子,被吓得都抱头蹲到地上。男人便带着她往这些孩子处快速挪去,到了中庭时,男人忽然摸出支暗藏的鸣镝扔给宋星遥。

“会用吗?”他头也不回道。

“会。”宋星遥的父亲原司洛阳折冲府军械,军中常用的械器她也略知一二,当即点头,在心里猜测男人约是要以鸣镝召唤同伴前来。她也没多问,径直朝天射出。

只闻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冯晃大惊:“陈三,你到底是何人?”又恐藏匿处曝露,意欲拉拢他,只道,“兄弟,你若是为了官府悬红,不如放了我,我给你三倍……不,十倍悬红如何?咱们有话好商量,你要什么只管开口。”

叫“陈三”的男人只是冷笑,挟持着冯晃带着宋星遥退到孩子前,正要让孩子们起身,却闻宋星遥突发惊声:“小心!”

混迹在孩子群中一个蹲在地上着玫红衣裳的妇人忽然跳起,冲二人撞去,那妇人正是冯晃姘头,在此负责教管孩子。男人因顾眼前情势,没料到有此伏击,叫妇人一撞,手下松懈,给了冯晃脱逃的机会。冯晃逃入同伙之中,转身怒命众人:“杀了陈三,活捉那贱人,我要她生不如死!”

形势顿时逆转,以一敌众,男人纵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劈手夺来柄刀,护着慌乱的孩童与宋星遥往身后的房屋避去,只道:“带他们躲进去!”

言语之间,已有数人朝他围攻而来,男人眼见要受伤,身后忽然扬起一片粉末,他被人拉了一把,堪堪避开这波攻击,再看围攻来的人,皆满头满脸的粉末,双目已盲——是石灰粉。

他惊愕非常地转头,看着拉开自己的宋星遥,忍不住问她:“你身上还有什么法宝?”

宋星遥扔掉包石灰的纸,摇头:“没了。”

惨死大明宫的记忆带给她深深的恐惧,如今她身上总要藏着保命的东西——鞋底的薄刀,手腕戴的袖箭,以及缝在襦裙裙头内侧夹袋里的石灰粉。

男人又挂起讥诮眼神,似乎想说什么,可情势并不允许,他一把将她推入屋内,又把最后几个孩子通通赶了进去,道:“关好门,别出来!”

宋星遥还没回答,门已紧闭,只剩她与几个孩子大眼小眼互瞪,其中一个孩子唤了声:“六姑姑!”冲过来紧紧抱住,正是宋家被拐的小郎。宋星遥抱紧孩子,转身紧紧抵着门,有年纪大点的孩子见状也上前帮手,一并抵在门上。

槅扇上不断有人影闪过,兵刃交撞的清脆声音刺得人心发紧,外面只有那个叫“陈三”的男人孤军奋战,宋星遥很担心,既担心他受伤,又担心他若不敌这扇门要失守。几重焦虑焚烧着她,也不知多久,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暂,外头突然传来更大的响动,而后渐渐平息。

男人的同伴赶到。

槅扇被人推开,宋星遥抱着小郎看到站在门外,被同伴搀扶着的浑身浴血的男人。

男人眼中依旧带着讥诮,又夹着几缕意味不明的情绪,淡淡道:“没事了。”

宋星遥终于松懈,差点就一屁股坐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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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私宅里藏匿的恶徒被尽数制服带走,宅中被拐抢的孩童妇女亦被带上官府派来的马车,一并送往县衙。宋星遥抱着小郎坐上马车,透过马车车窗朝外望去,那男人伤势过重,来不及与她多说什么就被同伴架开自去疗伤,外头赶来的这些人瞧打扮应是洛阳折冲府的府兵与洛阳县衙的衙役,她心中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