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乱七

 七月初六这日, 天蒙蒙亮时,公主府下人来回走动。

 年纪较小的侍女提着羊角灯,绕过回廊,橘黄灯光朦胧摇曳, 在侍女步入屋内之时, 这点微弱灯光, 被红烛发出的明亮光芒吞噬。

 她将灯搁在桌上,吹灭, 彩鸢从里间打帘出来,问:“怎么样, 东西找到了么?”

 侍女福身:“没有。”

 “算了。”

 镜子前的宁姝转身站起, 彩鸢手巧, 替她挽了飞仙髻, 乌黑发丝间一片素净,再瞧她一件白色棉质里衣, 往常的妖艳,便被压下两分, 恍若避世仙子般的冷清。

 侍女不由有点呆, 立刻低头。

 宁姝扶扶鬓角, 又说:“找不到就算了,换一套头面。”

 前两日,宁姝非抱一只披金雪腹的猫猫进屋内玩, 对人家一顿猛薅, 结果猫爷大怒, 大闹天宫, 打翻妆奁, 卷走金镶玉莲花头面里的一只纯金莲花耳环。

 那套头面足金打造, 缀着品质上上乘的红宝石,花纹勾连,繁琐精美,大气富贵,造价暂且不提,光论人工,去年三月开始打造,到今年六月才好,极尽奢侈。

 如今,被猫爷卷走一只耳环,且找不到合适的替代,这套头面不能戴了。

 彩鸢心里可惜,回道:“是。”

 收好华丽的头面,彩鸢找出几套还没在宴上戴过的头面,宁姝选中一套红珊瑚并绿宝石的簪子发钗。

 簪钗上头,她对镜子左右瞧瞧,唇上抿一层轻薄胭脂,轻轻一笑。

 猫爷,背锅辛苦了。

 耳环是宁姝用细线,绑到猫爷浓密的猫发里,为此,手险些被猫爷挠破皮,系统还在面板上打了一行字: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不过效果很好,她以缺一只耳环为由,理所当然把它收起来。

 倒不是她不满那套头面,那套是很漂亮,但就是太漂亮,太打眼了,若加个衔珠凤凰,够格给皇后用,甚至说,比皇后所用,还要金贵夸张,原主再受宠也只是公主,这么招摇,嫌自己身上枪眼子不够多呢。

 只是,要是她突然不肯戴它,也引人奇怪,她在公主府还没培养心腹,不如创造客观原因,将它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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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日从东方冒头,宽敞的马车缓缓朝西郊驶去。

 马球赛在西郊的练武场举办,朝中官员皆可参加,地方各道,也按赋税定名额,派人前往长安。马球赛并歌舞酒宴,将持续一日,宴罢便是七夕,过去每年,都能缔造不少才子美人的佳话。

 宁姝在车上打盹,不多时,嘈杂声由远及近,随风潜入马车之中。

 “李大人,请。”

 “王知州,许久不见,这回上京来多住几日?”

 她睁着朦胧眼睛,掀帘瞧,马车停在演武场外,各位大人、夫人、公子小姐,相互寒暄,好不热闹。

 演武场正首,有一方大殿,四周镂空,视角极好,能俯视演武场。

 宁姝座位在上首第三,第一二是两位异母庶出兄长,对面是尉迟序一干重臣,她左手边,依次是几位长安城的贵女,包括永安郡主陆安雁,从宴上安排,大周风气开放可见一斑。

 其他官员女眷的宴席,也在正殿,不过隔着三扇屏风,互通,亦能清楚听到那边的欢声笑语。

 宁姝刚坐下没一会儿,陆安雁立时眼巴巴凑来。

 她一身鹅黄广陵锦襦裙,整个人像跳跃的圆芒果,不能说丑,但也谈不上漂亮,她对宁姝挤眉弄眼:“今年地方上,来了不少才俊,我瞧着,可有意思极了。”

 宁姝轻抿一口茶:“哦?都有谁?”

 陆安雁指着远处一个绯红衣裳、大腹便便的官员,宁姝故意立刻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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