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乱五

 公主府西南边有片荷塘, 颇有夏日气息,雨后日光燎人,最是适合去荷塘乘凉。

 宁姝有意在莺歌面前刷存在感, 当带他到荷塘,只看荷塘水波荡漾, 莲叶田田, 荷香阵阵,岸边栓着小木舟, 她顿时起了玩心, 问莺歌:“你划过小舟么?”

 莺歌摇头。

 他从小的南风馆长大,没玩过很正常, 莺歌还没说什么, 便这位殿下神色怜悯:“以前你从来没有坐过这种小船吧?你从来没有看过这些美景吧?”

 莺歌:“……”

 她拍拍莺歌肩膀, 沉重叹息:“没关系,以后你跟着我,保证能过得很好。”

 这语气有多欠就有多欠。

 莺歌轻扯嘴角,回:“多谢殿下。”

 系统愣了愣,难得哔哔:“你干嘛说这些欠打的话。”

 自从被扣绩效后, 系统盯她盯得还挺紧,宁姝唤人来解下小舟, 简单直白地回复:“因为我是恶霸,我高兴。”

 系统:“你知道这几晚我睡觉掀开被子里面都是恶霸吗!”

 宁姝:“略略略。”

 她先一步上船,走到船头, 莺歌后脚, 宁姝侧首看他一眼, 既然他批层马甲, 要想让他开诚公布, 她不能太真诚。

 这年头,谁还没几个马甲,草包公主这马甲就挺好。

 原主以前也常来这取乐,宁姝与莺歌上船,彩鸢便在岸上侍立。

 小舟就只够两人坐,若都把腿坐直,还不太够,划船不难,莺歌试了下,小船就像漂浮在水面一片落叶,慢悠悠动起来。

 水面荡开一道波纹,在日光下粼粼,惊动底下锦鲤,两人于舟上,周身伴着根茎修长的荷叶,仿佛隐匿其中。

 莺歌划着划着,禁不住停下。

 他们两人,似乎到一处无人之地。

 无人便无声,无声也便无恼,世上所有纷纷扰扰,与他们再无干系。

 宁姝说:“还喜欢这里吧?”

 莺歌眨眨眼,其实,他谈不上喜欢,也绝不是讨厌,只是,从没有这种感受,好像把自己抛到尘世之外。

 但是,他眼底微动,道:“喜欢。”

 宁姝瞥他一眼,没揭穿这小乐师不太成熟的伪装。

 其实他的演技,骗骗原主,瞒过绝大多数人,没什么问题,只是男人么,宁姝还看不懂他们口是心非的时候吗。

 她笑说:“喜欢就好,日后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来这里练琵琶,岂不美哉?”

 莺歌垂眸应:“是。”

 船上一小格子,放着饵料,宁姝找不到鱼钩,又看湖里养的是锦鲤,就歇了垂钓的心思,毕竟受人豢养的鱼儿,一有饵就咬,没意思。

 她惬意地倚靠在船舷上,仗着身份,理所当然地占大片地方,手上抓把饵料,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水里抛。

 一瓯日光正正好落在她的手臂上,那肌肤白胜雪,随着她手臂动作,很是晃眼。

 莺歌不由自主地打量起她。

 他还从没见过,有人能坐得这么随性。在大周,讲究站如松坐如钟,便是南风馆,只要有旁人在,男人们就不会歪斜躺着,否则给人第一眼,便很放浪。

 但这个斜靠姿势,在她身上,半点不违和,她衣裳上的每一道线条,顺着她动作,服帖地勾勒出慵懒一种慵懒,看着就是舒心。

 被荷叶切割过后的阳光,洒落在她莹白面颊上,她抬起眼睑,长睫微动。

 有一刹,莺歌恍若发觉,她的面容有点陌生,恬静却怠情,别说以前的广德公主,就是放眼长安,或许也找不出多少人有这种气质。

 忽而,她那双眼尾微挑的眼睛,朝他这里瞥来,咧嘴一笑,问:“怎么,被我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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