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自从身体垮了之后,便有些嗜睡,原本还强撑着,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合上了双眼,在九千岁眼皮底下睡了过去。再醒来之时,他已经练完了字,坐在我身边看书,而我身上凭空多了一条毯子,手里还握着擦到一半的剑。

彼时我还未完全清醒,第一个反应便是自己没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还被抓了个正着,下意识地爬起来告罪,结果又是惹火烧身,九千岁摔袖离去,再回来时,扔给我十多把一看就知道颇有年头的绣剑,阴阳怪气地说既然我这么喜欢擦剑,那就不擦完不许睡觉。

那种程度的生锈与磨损,自然不可能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工程,我做好了几日不睡的准备,但到了晚上,九千岁睡下去不久,又出来将我提回了床上。

这会儿我已经琢磨出些许意味,抱着半信半疑的试探,干脆扔下绣剑,乖顺任他将我塞进被子里,没有任何推辞或是抗拒,也不再往后缩着贴紧墙壁。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立马就觉得九千岁周身气场平和不少。

第二天醒来,绣剑已经被悉数清走。

其实我一点都不笨。

暗卫不是什么神秘的职业,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全能之人,根据职能的不同,暗卫一般分为两种:武暗卫与行暗卫。

武暗卫训练的核心是体格强壮、武功高强,要求能够替主子排除隐患,在主子有危险之时进行贴身保护,而轻功只需要做到可以隐匿自身便足以;行暗卫则更多专注于轻功与探测,每跟着主子到一处地方,都要快速分析掌握地形,以便能在危急关头迅速向外求援或者报信,甚至是直接突破重围带主子逃离,而武力值则是足够应付小打小闹便可。前者偏向武斗,后者偏向智取,皇宫出来的暗卫编,大多是六人一小队,其中四名武暗卫,两名行暗卫。

而我,是一名行暗卫。

我识字,身形也不似一般习武之人那么高大,在一大群暗卫学徒分科之前,恩师断言我灵活聪慧,必定是个行暗卫的好苗子。

所以我不至于笨到能够忽视九千岁种种异常行为模式,直到如今还认为他对我是寻常的主仆关系,或是高位者与人质的关系。就算是我身上的药毒对他有用,也绝没有到需要他亲自关心我的程度。

他对我是特殊的,我知道。

但……

我蹲在长廊边,稍微探身到廊下,又抓起了一把雪,拍在雪人脑袋上压实,把它补得更加圆润了些。

这还是我第一次自己动手捏雪人。

小时候训练严苛,想玩没得玩,长大后又常年在屋顶淋雪,对这样活动提不起任何兴趣。刚刚觉得屋里闷了些,到屋外透气,见刚下的雪松软洁白,左右无人,鬼使神差地便蹲下了身子。

也没小时候想象的那么好玩,只感觉到了冷,因为是临时起意,也没多穿一件,我的两只手被冻得通红。

正想着起身回屋,身后门帘倒是先一步被掀开,九千岁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地板上的雪人,愣了一下,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道:“这么大个人了,还玩这个?”

我突然觉出了些羞耻。

想伸手将雪人推回雪地里毁尸灭迹,却没来得及,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一件从天而降的厚实披风从头到脚包了个严实。

劈头盖脸都是熟悉的沉香味,是九千岁披风,也是九千岁的怀抱。

我又一次焉了。

哪怕我一再逃避,不敢去想,甚至极力否定自己,却也止不住心中荒谬的猜测越来越浓重。

九千岁对我……

是不是……

有那么一点……喜欢?

那种,真的把我当做男宠的喜欢?

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上任东厂厂公之时,我已经随殿下出宫两年之久,此前在宫中,也从未与他有过任何的接触,又怎么可能……

九千岁把我放到屋里的软榻上,接过婢女递上来的手炉,塞到我怀里,命令我老实待着,哪里都不准去,便转身出了屋子。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深绿色的常服,大概是犯懒,头发只是用发绳随手拢在脑后,不像往日那样高高束起,背影少了一份凌厉与压迫感,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