舂糍粑啦

 陈建和肤色黑,不笑的时候连看起来特别严肃,眉间有往年愁苦时留下的川字皱纹。

 他点燃一把香,分了一把给女儿桃花,又给黑子手上塞了一把。

 男人开口,声音沉沉的听来不愉,“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爸妈以前我也是喊哥跟嫂子的。他们儿子不争气,不记在家的爹娘,我总不能让他俩在地下都没得吃。逢年过节的给他俩上炷香烧点纸钱,只要我家香火没断,总有人记得他们。”

 男人话里不无埋怨及嘲讽。

 黑子垂着眸子没说话,抓着檀香的手指指骨泛白,微颤。

 眼看好好的年节,男人非要扯这些出来,弄的气氛不好,林翠芳赶紧上前把男人拉开,暗里还用力拧了男人一下,“孩子都回来了,好容易一块吃顿饭,你老提这些干啥?”

 男人轻哼一声撇开脸。

 林翠芳无奈轻叹。

 自家男人脾气硬,看不得小辈不学好。

 当初黑子会坐牢,也是男人给报的派出所,林翠芳对黑子,心里其实是有愧疚的。

 但是这事,真说不上谁对谁错。

 桃花站到香案前,偷看了眼身边仍然低着头木楞愣的男子,以为他不知道该怎么拜天地祖先。

 她抿抿唇,轻声道,“我说一句你跟着说一句,说完了上香烧纸钱。”

 男子侧过头来,凝着她侧颜,片刻后,嗯了声。

 姑娘声音清脆悦耳,一一年过祖先称谓,最后喊到黑子爸妈时,喊的是陈叔陈婶。

 语气自然熟稔,不是第一次祭拜。

 黑子长直眼睫微动。

 小年夜的饭菜很丰盛。

 或者说今年最丰盛。

 今年村里各家各户都挣到了点钱,过年的时候整饭菜也变得大方起来。

 全肉的卤蹄子,鱼头扣肉,红烧全鱼……丰盛又丰富。

 一串热闹鞭炮声后,正式开饭。

 吃饭的时候欢声笑语,甚至还能听到隔壁院子开饭声、笑闹声。

 年味浓,到处是洋洋喜气。

 “过年过节小娃儿要吃鸡腿,才能更快长高高。”

 篱笆小院里,七七碗里放了两个大鸡腿,把饭都压下面看不到了。

 七七又喜又愁,以前没得吃的时候天天馋,现在有得吃了肚子装不了。

 做小娃娃好难呀。

 张家人多灶房小,吃饭的时候只要不下雨,饭桌就摆在院里露天吃饭,就着天光视野开阔,吃得更香。

 “蛋蛋,要是你也能吃饭就好了,七七的鸡腿可以分你吃。”七七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兴叹。

 蛋蛋看她这模样,有点牙痒痒,“吃不下的才给我?哥是你垃圾桶啊?”

 “那么好吃的鸡腿怎么是垃圾?蛋蛋你是七七的另一个肚子!”

 谢谢,敬谢不敏。

 蛋蛋翘着二郎腿,也有点愁了,当初那个说句话都害羞的小崽儿,好像越来越皮了?

 大人们围坐一桌,也有说不完的话。

 老爷子过年这两天稍微闲下来,总算有空关心关心后辈,“月月,你昨天拍的地皮,听阿迟说是要跟宋家对赌?有没有把握?输了严不严重?能不能赢?”

 老爷子教书一辈子,涉猎的东西都在讲台上,生活相对简单,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对赌这种东西。

 张细凤搭话,眼里有些担忧,“咋做生意还能对赌啊?那不是dǔ • bó 吗?赌可不是好东西,月月,这次过后别再跟人对赌了,不然婆婆睡觉都不踏实。”

 宋月凉笑应,“好。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就是个打赌的小游戏,输了赢了都没什么大损失。不过我听婆婆的,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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