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回忆北疆之时,纵然艰苦,却是策马驰骋,挥刀杀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用不着勾心斗角,何等畅快。

  回京之后,立身朝堂,却要时时小心,事事在意。

  为防猜忌,父亲告老,兄弟分宗,好好一家人,偏偏要分成两家。

  文武双全,有盖世之才的兄弟,更跪在祖宗牌位前,立下重誓,自断子嗣……

  怨不怨?

  恨不恨?

  到头来,竟连“愧疚”二字都说不出口。

  “我敬二弟!”

  拎起酒坛,顾鼎不似在饮,更似兜头浇下。顾卿不言不语,动作半点不慢。

  很快,两人脚下多出三四只酒坛。

  见此情形,杨瓒不禁蹙眉。

  即便度数不高,也不能如此豪饮。

  当是酒圣不成?

  “如果醉了,该如何是好?”

  闻听此言,顾铮咽下饭粒,又盛一碗,道:“杨叔无需担心,祖父和父亲的酒量不差,二叔更好。在蓟州时,二叔力战群雄,蓟州镇守以下都不是对手。府内藏酒不过五十几坛,喝不醉。”

  话落,夹起一只鸡腿,自己没吃,放到杨廉碗中。

  “廉弟多用些。”

  “多谢兄长。”

  顾铮颔首,很是满足。

  “杨叔放心,厨下定备着醒酒汤。”顾铮又道,“祖父一直记挂二叔,与其劝阻,不如由其痛饮。”

  清醒时,许多话压在心里,不能出口。

  不如一醉,或能解开心结。

  看着顾铮,体会话中之意,杨瓒再度生出怀疑。

  这孩子的亲爹,当真是顾世子?

  是日,庆平侯父子家宴豪饮,侯府酒库告罄。

  面对空空如也的库房,侯府长史欲哭无泪。

  宫城内,天家同样设宴。

  仁寿宫中,王太皇太后,吴太妃,张太后,各抱一个满身通红的胖娃娃,笑得合不拢嘴。

  朱厚照坐在下首,眼巴巴的瞅着,就是没胆子抢。只能化悲愤为食欲,和皇后一起啃玉米。

  “福儿,再给朕生几个公主吧。”

  夏皇后咬着玉米,用力点头。

  “好,妾必定努力。陛下想要几个?”

  “两个,三个,不,五个?”

  “成,没问题。”

  伺候的女官宫人眼尾齐抽。

  没听见,她们什么都没听见!

  如此混不吝,不着调,绝非天家第一夫妻,国朝帝后!

  长春、万春两宫的美人,终于解除“禁足”。

  嫔位以上有幸至仁寿宫,陪坐家宴。余下在长春宫设席,也能热闹一番。

  按照世人看法,皇宫家宴,当该美酒琼浆,珍馐佳肴才对。

  现实却是,仁寿宫的宴席上,主角非是山珍,亦非海味,而是甘薯和玉米。

  有杨瓒献上的食谱,尚膳监开足马力,几个大厨一起下手,耗费心思,花样手段尽出,以甘薯和玉米为主,添加各式配料,竟成三十余道新菜。

  然而,无论多少花样,最受欢迎的,依旧是烤甘薯和玉米烙。

  不提皇帝皇后,太后太妃都用了两盘。

  女官心惊胆战,生怕三位吃撑。

  一则,太后太妃都有了春秋,稍有差池,伺候的人定要担责。再则,冬至佳节,唤太医入宫,就为开消食药,像话吗?

  不舍的看着玉米烙被端走,太皇太后抱着曾孙女,道:“天子,钦天监可算好日子,何时为皇子公主取名?”

  咽下甘薯,饮半盏蜜水,朱厚照方道:“出腊月即可。”

  “甚好。”

  太后和太妃互看一眼,抱着胖娃娃,笑得舒心。

  “天子可有计较?”

  朱厚照点头,道:“依圣祖高皇帝之册,皇子论序,中拟载字。宗人府以世次取双字,五行偏旁当取土。皇子依此例,公主可由朕定。”

  话落,朱厚照又开始啃玉米。

  一旁伺候的张永,想起堆在乾清宫的几摞宣纸,满纸的福禄寿瑞,妦媖妧妡,立刻低头,下巴几乎要抵到前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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