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回到寝宫,朱厚照靠在榻上,突发奇想。

  “张伴伴。”

  “奴婢在。”

  张永上前,候天子吩咐。

  朱厚照掀开被子,道:“黄绢笔墨!”

  杨瓒领左谕德,是詹事府属官,并不显眼,也无实权。

  猛然想起,倒给朱厚照提了醒。

  “都察院佥都御使杨瓒,桂林一枝,抱玉握珠……王佐之才,干国之器……擢升少詹事,授太子宾客。

  皇长子长成,讲读文华殿,赞相礼仪,规诲过失,教授史经,咨访政事。”

  “钦此”二字之后,加盖印宝。

  放下笔,朱厚照十分满意。

  “张伴伴,收起来,暂存东暖阁。正月之后,交内阁吏部签发。”

  “是。”

  了却一件心事,朱厚照神清气爽。无心睡觉,干脆换上常服,摆驾坤宁宫,和皇后研究食谱。

  长安伯府内,烛光摇曳。

  小少年杨廉捧着圣旨,正身端坐。

  看着侄子,杨瓒抿了抿嘴唇,想好的安慰之言,都没能出口。

  “四叔放心,侄儿定不负皇恩!”

  杨廉起身,正色道:“明日起,侄儿便请教府内护卫,勤学武艺!”

  “廉儿,无需这般急。”

  “要得!”小少年握拳,雄心万丈,“请四叔帮忙,寻国律刑典,侄儿必当日日研读!”

  杨瓒讶然,忽觉哪里不对。

  “廉儿,为何要学这些?”

  “锦衣卫稽查百官,搜罗情报,惩治犯官,自当明典。”

  杨廉义正言辞,杨瓒眉头皱得更深。

  “何人教你这些?”

  “回四叔,是顾叔。”

  顾……叔?

  “四叔奉召觐见,顾叔告知侄儿,他与四叔莫逆,鸾交凤俦。侄儿唤伯爷,未免过于生分。在家中时,顾叔曾向祖父提及,收侄儿为义子,祖父没有答应。”

  杨瓒:“……”

  “四叔?”

  “你且去休息,此事明日再议。”

  “是。”

  杨廉行礼,退出厢房。

  杨瓒站起身,他必须和顾指挥聊一聊,立刻,马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杨御史黑脸

  

  与侄子沟通之后,杨瓒怒气上涌,忘却武力值,以身犯险,直闯龙潭虎穴。

  其结果,完全不必多说。

  杨御史同顾指挥秉烛促膝,彻夜“恳谈”,以致力有不支,卧榻不起。

  身体不适,起不得榻,自然出不得府门,更上不得早朝。

  翌日,杨瓒卧在榻上,沉睡不醒。

  递送吏部的假条,都由顾指挥代写。

  若是看到顾指挥一笔字,杨御史必心生感慨,在顾伯爷面前,蓟州主簿的仿写,只能算做小儿科。

  什么叫真假难辨,以假乱真?

  这就是。

  签文书的许郎中,怀疑的看看“假条”,再看看一身锦衣,肤如润玉,艳色更胜往昔的顾伯爷,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提笔落字,提交上官。

  “都察院佥都御使杨瓒,染恙,准假一日。”

  文书盖印,事情办妥。

  顾伯爷颔首,满意离开。

  寂静无声,落针可闻的吏部值房,刹那冰雪消融,云开雾散。

  紧绷的气氛,终于缓和。

  当值的两名郎中,数名文吏,同时擦去冷汗,吐出一口长气。

  刚入值房,未等坐稳,便遇锦衣卫上门,更是北镇抚司指挥使,众人都惊吓不小。

  莫非有人犯事?

  户部兵部礼部轮番过筛子,终于轮到吏部?

  好在顾指挥此行不是找茬,也不是抓人,而是为杨瓒“递假条”。

  “有言杨御史行事不羁,身为御史,却同锦衣卫过从甚至密,果真不是虚言。”

  许郎中站起身,活动两下手脚,暗道,万幸,虚惊一场。

  刚刚升调回京,便遇上锦衣卫,恐非吉兆。

  “锦衣卫且不算。”王郎中道,“许兄外任九年,久在贵州,怕是不晓得京中情形。这位杨御史实非寻常人。才具斐然,一言一行皆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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