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陛下厚恩,臣惶恐。”

  “杨先生放心,仅为挂职,户籍不改。”朱厚照笑道,“朕本想赏爵,可惜年岁不足。”

  朱厚照表情认真,半点不似说笑。

  杨瓒当场傻眼。

  左右衡量,只能再度谢恩。

  无论如何,挂职锦衣卫总好过封爵。

  后者好处多,风险更大。

  “陛下圣恩,万岁!”

  口称万岁,杨御史心中流泪。

  天子挥锹,当真是坑人不浅。

  少顷,宫中传膳,杨瓒心怀悲愤,连吃三碗。

  朱厚照看得稀奇,北疆一行,杨先生竟增加饭量?

  “刘伴伴,盛饭。”

  杨瓒放弃形象,筷子飞动。朱厚照被带动,突破性吃到八碗。

  刘瑾盛饭时,手都在抖。和张永互相看看,是不是该往太医院一趟,取些消食的丸药?

  晚膳之后,丘聚送上香茶。

  君臣一起吃撑,实在坐不住,只能走出暖阁,在月色下遛弯。

  由此经历,朱厚照对杨瓒更觉亲近。走着走着,许多压在心里的郁气,一股脑倾泻出口。

  “杨先生,朕想做明君,可做得越多,越感艰难……”

  走到廊下,朱厚照叹息一声,口鼻呼出的热气,凝成片片白雾。

  杨瓒静心聆听,少有出言。

  见朱厚照面现迷茫,方开口道:“陛下,事在人为。”

  “请杨先生教我。”

  “臣愚钝,不敢言教。刍荛之见,供陛下斟酌。”

  “先生请讲。”

  “臣斗胆,以登山做比。”

  “登山?”

  “对。”杨瓒道,“遇万丈高崖,攀援定难。然遇难便退,永无居山巅之高,遍览群山的机会。”

  “登顶观景,俯瞰苍生吗?”

  朱厚照喃喃念着,迷茫之色渐消,目光变得坚毅。

  “朕明白了。”

  话音落下,弯腰再行礼。

  杨瓒想躲,到底慢了一步,没能躲开。

  无奈苦笑一声,道:“陛下虚怀若谷,谦冲自牧,实乃苍生万民之福。臣得辅佐陛下,三生有幸。”

  被这般夸奖,朱厚照耳根发红,很有些不好意思。

  杨瓒点到即止,没有多说,继续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过犹不及,至理名言。

  小半个时辰,天子心情转好。

  杨瓒再得厚赏,运玉米的大车,装满银箱绸缎。

  离开宫门,向守卫递出腰牌。

  杨瓒跃身上马,搓搓脸颊,长舒一口气。

  安全过关,不枉他超长发挥,险些撑破肚子。

  可惜,杨御史这口气,委实松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