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蓟县张灯结彩,从县令到小吏都是喜气洋洋,听完圣旨,嘴几乎咧到耳根。顺义却是全城缟素,无人不带哀色。

  两相对比,还有什么不明白?

  念头闪过,刘瑾脸色更加难看。

  后一辆车中,丘聚同样面沉似水,生出shā • rén 念头。

  穿过半条街巷,车队停下。

  才府门匾下,三名麻衣妇人,带着一名不满十岁的孩童,立在正门后。

  妇人是才方的三个儿媳,孩童则是才氏唯一一条血脉。

  才方病死,才老夫人早已故去。

  才氏兄弟阵前殒命,才府满门寡妇。出殡当日,三个妯娌当众立誓,今生不二嫁,护才氏血脉成人。

  “公公含恨而终,至死不忘报国。夫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全军人忠义。妾等虽是妇人,亦知家国孝义!今当祖宗立誓,为夫守节,育子成才,承其父祖之志,卫土守疆,为国杀敌!终一身,不堕才氏忠义之名!”

  才宜人的誓言刻成文,待族人还乡,敬送祠堂。

  顺义知县感才氏忠孝节义,上奏朝廷,为才氏立忠义牌坊。

  刘瑾丘聚此行,一为宣读圣旨,升赏封赐,二为在城中选地,发县衙三十两白银,为才氏立坊。

  两人步下马车,走进府内,顿感萧条零落。

  宣读完圣旨,刘瑾忽然弯腰,取出一枚蝶形玉佩,送给才氏子。

  “咱家没什么好东西,小公子莫要嫌弃。”

  “公公,当不得!”

  才宜人连忙推辞,刘瑾则袖手,退后半步。他送出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咱家一点心意,宜人莫要推辞。”

  才宜人流泪,忙让才氏子谢过。

  丘聚咬牙暗恨,又让这老小子抢先!

  当即取出一只荷包,里面装着两颗拇指大的珍珠,同样递给才氏子。

  “他日小公子入京城武学,遇事可寻学中丘训导。”

  话落,丘聚斜眼。

  怎么样?

  咱家手慢,好歹有个在武学办事的族人,姓刘的可没这优势。

  才氏子懵懂,才宜人却感为难。

  得御前大伴青眼,于式微的武将之家,自然是求之不得。但宦官的名声实在不好,儿子还小,万一被打成阉党,他日如何在朝中立足?

  刘瑾丘聚针锋相对,互别苗头,压根没注意才宜人的表情。即便知其所想,也不会放在心上。

  送出这份礼,一看天子,二看杨瓒。

  才氏子不到十岁,靠父祖荫庇,此生应会衣食无忧。

  能不能出人头地,当下还不好说。

  至于阉党不阉党……有杨佥宪这朵奇葩,谁会关注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再者言,心眼小归心眼小,要计较,也是和朝中文武掰扯。

  能和阁老尚书掰腕子,才是英雄。同担心孩子前途的妇人计较,实无必要。

  退一万步,真要做出点什么,杨佥宪那关就不好过。

  想想金尺的滋味,刘瑾果断放开肚量。

  离开才府,两人又去县衙,传达敕谕之后,当日启程往北。

  临行之前,刘公公和丘公公各自唤来长随,开私箱取银。

  察觉对方意图,丘聚眯眼,刘瑾皮笑肉不笑。

  “刘少监果真高义。”

  “丘少监过奖。”

  刘瑾撇嘴。

  比阴阳怪气,扎人肉疼,刘公公怕过谁!

  丘聚鼻孔喷气,和刘瑾互瞪。

  两息之后,转过头,冷哼一声。

  咱家不和你一般见识!

  随后,刘瑾丘聚令番子抬起银箱,背起铜钱,凡看到门前有白幡,身上着麻衣,都要送出铜钱银锭。

  “此乃天子恩德!”

  出京之后,沿途大小官员,甭管私下里如何,遇车队抵达都要送礼。

  自江南剿匪,刘公公死要钱的形象深入人心。再加一个丘公公,唯恐送得不多,引来嫉恨,一年的搜刮全部装箱,半个铜板都不剩。

  送出的银钱,都是沿途所得,两人半点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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