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恩。”杨瓒点头,似未听出弦外之音,赞同道,“尔能持身守正,嫉恶如仇,甚好。”

  “佥宪过奖。”

  “不过,”杨瓒话锋一转,“不敬御赐之物,冒犯上官,以尔之见,当如何论处?”

  刘庆愕然,看向杨瓒,嘴巴开合,难以出声。

  翻脸速度,竟如此之快?

  “怎么,刘柱史不知道?”

  杨瓒好整以暇,等着回答。

  刘庆自认胸有千机,事实当前也无可争辩。遇上官未行礼,确不应该。不敬御赐之物,却是从何说起?

  杨瓒笑了,示意刘庆低头。

  大红色的剑穗,半截躺在雪上,半截被刘御史踩在脚下。再看杨瓒腰间,剑柄之上,只余拇指长的断绳,空荡荡随风飘动。

  刘庆脸色变了。

  杨瓒叹息一声,极是惋惜的拂过剑柄。

  “此剑乃天子所赐。”

  翻译过来,甭管剑穗是不是后来绑上,如此大咧咧踩在脚下,当真好吗?

  刘御史脸色青白,嘴唇颤抖。

  杨瓒不禁摇头,所以说,走路看天,鼻孔观人,当真不可取。

  十几双眼睛看着,刘御史无从抵赖。

  严格按照律令,就地摘去乌纱,除去官袍,打上十杖二十杖都是轻的。

  最后,是杨瓒念及同僚情谊,不追究前时冒犯,宽容大度,放对方一马。

  刘庆表情扭曲,仍要拱手感谢,自请面京城而跪,五拜叩首,并上疏自陈过失。

  “国朝之法,庙堂之规,不可轻废!下官身为御史,更不可违背,必当严守法度,以身作则!”

  “刘柱史实乃正直之人,本官佩服。”

  “杨佥宪过奖。”

  五拜之后,刘庆一身狼狈,灰溜溜离开。

  纵然咬牙,也不敢再置一词,唯恐被杨瓒坑害。

  三人走远,中军大帐忽传一阵大笑。

  杨瓒转过头,目光扫过,险些晃花眼。

  不得不感叹,文官看脸,武官养眼,着实是美好。

  大笑之后,张总戎重现愁容。

  杨瓒先是不解,待看过敕令内容,不由得眉间蹙紧。

  许别部内附。

  休战停兵。

  以护卫送别部额勒进京。

  仅这三条,足以让浴血拼杀的边军心冷。

  京城内

  朱厚照坐在乾清宫,想起日前早朝,文武以先帝施压,怒火难抑。

  猛然起身,挥袖扫过奏疏,抓住桌沿,竟将整张御案掀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面对群臣,退一步不是有商有量,海阔天空,而是得寸进尺,步步紧逼,该当如何?

  朱厚照的选择很简单,直接犯熊。

  子曰:父没三年,观其行,无改于父之道。

  圣人学说,宋儒注释,一个“孝”字压下,朱厚照避无可避,银牙咬碎,也只能妥协。

  弘治八年起,朝廷对草原的态度便是“优抚”。

  凡部落内附,无论怀揣什么心思,一概接纳。

  去年十二月,鞑靼叩边,兵犯蓟州。

  京卫边军打了胜仗,朱厚照接到战报,兴奋得整夜睡不着,在内殿蹦高。动静太大,差点被皇后拎着领子,一把丢上矮榻。

  翌日早朝,少年天子情绪高涨,兴致勃勃计划,再来一场御前献俘。趁新年祭祀之时,报知先帝,告慰祖宗。

  哪承想,没等开口,就被群臣泼了一瓢冷水。

  先帝之策,在于优抚。

  兵祸不祥。

  今贼虏幡然悔悟,得饶人处且饶人,彰显仁道。

  如改先帝之策,善与不善,尽皆不孝!

  奉天殿中,文武滔滔不绝。

  朱厚照嘴唇发抖,手脚冰凉,脑袋嗡嗡作响。

  群臣终于找回弘治年间的风光,头顶圣人牌匾,手举宋儒经典,旁征博引,字字有据。少年天子怒发冲冠,双眼冒火,硬是没有办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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