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晋王忽然笑了。

  朱宸濠处心积虑想造反,他都知道,皇帝会不晓得?

  明知是找死,还要跟着一起?

  退后几年,情况或许不同。现如今,想得越多,越是错。

  朱厚照是圣祖高皇帝子孙,他也一样!

  同为圣祖血脉,不意味着能坐上皇位,但享世代恩荣,卫土守疆,责无旁贷。

  “不必多言。”

  钱长史几番劝阻,反坚定晋王决心。

  “本王要上表朝廷,调王府护卫往偏头关。运粮万石,银万两往万全都司,助边卫御敌。”

  “王爷……”钱长史似想再劝,见晋王态度坚决,到底将话咽了回去,深深揖礼,退下安排。

  王府的动作,很快被锦衣卫得知。

  两名校尉立即出城,放飞鹰隼,回报消息。

  于此同时,携同样旨意的厂卫,先后抵达宁夏、南昌,安化王和宁王的反应,同晋王截然不同。

  前者接下圣旨,没有出钱出粮,也没调出护卫,只上表谢恩。

  后者回到存心殿,冷笑一声,将圣旨丢在一旁,当日便秘遣护卫,往金陵传递消息。

  三人的动作,俱传至北镇抚司,报送乾清宫。

  看完牟斌递上的条子,朱厚照咔嚓啃了一口苹果,心情貌似不错。

  “和朕预料得差不多。”

  腮帮鼓起,朱厚照放下苹果,擦擦手,提笔写下三份手谕,交张永带出宫中,分别交往北镇抚司,东厂和西厂。

  一张黄绢,三十余字,盖上宝印,眨眼之间,决定三位藩王后半生的命运。

  无论是好是坏,是继续享受恩荣,还是一朝跌落尘埃,都是自己种下的因果,怨不得旁人。

  正德二年,正月癸丑,天子下旨,赏晋王食盐岁五十引,并赏晋王妃绸缎宝钞。

  同日,各王府在京长史得旨,可启程归藩。独宁王府长史被扣押,有民告其强良家女为妾,证据确凿,经顺天府询问,交刑部发落。

  不等消息传回南昌,酝酿多时,憋了一肚子气的皇帝,终于爆发。

  早朝之上,抛出戴铣奏疏及厂卫送回实据,令张永刘瑾宣读。

  群臣垂首,殿前默然,无一为史雍等辩白。

  宣读完毕,朱厚照冷笑数声,当殿下旨,差锦衣卫往南京械犯官。

  “贪赃枉法,构陷同僚,具法司提审,拟罪勿纵。”

  “林翰陈金停半禄闲住,吕等、叶贽、章懋降三级留用,胡谅降浙江布政使司右参政。”

  “杖史雍,李善等五人,抄没其家,追夺官银。旨到,即南京阙下行刑。不解至京,即发南疆。三代不归,遇赦不赦,子孙五代不许科举。”

  “敕令抄录三都,与闻百姓!”

  张永宣读圣旨,略显尖锐的声音在奉天殿前回荡。

  百官齐身下拜,万岁之声山响。

  非常时,行非常手段。

  天子同内阁达成一致,南京之事,只处置带头之人,余者从轻或暂免发落。

  “蓟州危急,调兵北上为要。”

  朱厚照年轻冲动,但吃一堑长一智,吃过几次暗亏,终于明白,哪怕是天子,也无法事事顺心,该妥协的时候,必须低头。

  锦衣卫送上证据,朱厚照手握名单,当真想一网打尽。然内忧外患不绝,群臣立场不一,阁老也各怀思量,能维持如今局面,已十分不易。轻易打破,实难预料后果。

  镇虏营兵报五日送达。

  黍谷山随时将破,军情十万火急,容不得半点拖延,更不能旁生枝节。

  为保晋地宁夏安稳,他可以压下怒火,拉拢晋王,安抚安化王。为朝中不生变故,哪怕想夷史雍三族,也硬是咬牙,将砍头改成流放。

  退朝之后,朱厚照回到乾清宫,独自坐在暖阁里,翻开杨瓒北上之前所进奏疏,看了一遍又一遍。

  杨先生曾言,忍字头上一把刀。

  忍一时之气,保百年之安。

  为退鞑靼,他必须要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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