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这个当头,无论谢十六出什么幺蛾子,同车之人必会受牵累。谢十六发疯不要紧,带累自己,再落到锦衣卫手里,死都别想死得干脆。

  挨过锦衣卫的鞭子,海匪再凶悍,三魂七魄也少去大半。

  “谢当家的,不要做傻事!”

  几名海匪互相使着眼色,小心开始挪动,铁链哗啦轻响。

  万一谢十六真要疯,就在这囚车里结果了他。事后被官军砍上一刀,也是无妨。反正都是死,能保个全尸,算是赚了!

  谢十六压根不看几人,官兵的叱喝,充耳不闻。石子砸到身上,仿佛感觉不到疼。

  眼中疯狂之色愈浓,车轮压过石子,略微颠簸。官兵的叱喝声微停,当即大声喊道:“我名谢紘,出身余姚!”

  声音沙哑,却格外尖刻。停在耳中,如利刃相击。

  “余姚谢氏,谢迁的的族侄,和我是拜把子兄弟!我shā • rén 越货,抢劫商船,万两的银子,都给了我那把兄弟!”

  几句话,如水落滚油,人群轰然。

  “什么?”

  “他刚才说什么?”

  “余姚谢氏!”

  “谢迁……谢相公?!”

  “胡说,一定是胡说!”

  “未必。”

  “当官的哪个不贪?说是族侄,最后还不是落到谢阁老手里!”

  “莫要胡说!”

  “怎么胡说了?俗话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人都要死了,说出的话,九成可信。”

  议论声中,谢十六借囚车阻隔,继续大喊大叫,污蔑谢迁,甚至咬出杨瓒。

  “我本有功名,为里中人讲话得罪差官。功名被夺,家人枉死,蒙冤受屈,为报仇雪恨方才落草。”

  有官兵知晓内情,当即反驳:“落草为匪,祸害百姓,愧天怍人!竟还自称冤情,当真是觍颜无耻!”

  不想,这一反驳正中谢十六下怀。

  “钦差剿匪,为何不除贪官污吏?如官员不贪,差官不恶,活得下去,谁愿为匪?”

  “剿匪是假,贪财是真!为民除害是假,官官相护,沆瀣一气是真!”

  人群骚动,议论声愈高。

  百姓不停挤向囚车,都想看一看,这个自称谢紘,同谢相公族人拜把子,又蒙受奇冤的海匪,究竟是什么样。

  “不好!”

  押送囚车的千户立知情况不妙。

  陛下万寿当日,献俘本事美事。万一囚车被掀翻,造成混乱,继而传出流言,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押送之人,必问失职之罪!

  囚车周围的混乱,城头上看得一清二楚。

  听闻回报,朱厚照竟没有发怒,仅是表情微冷,令众人很是意外。

  “陛下,”杨瓒拱手,道,“此人狡诈,是臣思虑不周。还请陛下应允,由臣前去,向众父老解释清楚,免被贼人蒙蔽。”

  “杨先生,下边正乱。”

  “臣请陛下恩准。”

  朱厚照摇头。

  这个关头,谢迁忽然走出,行礼道:“陛下,贼人话中所言,臣知详情。如陛下恩准,臣请同杨御史一并前往。”

  “这……”

  朱厚照略有迟疑。

  下边乱成这样,解释能行得通?

  “请陛下恩准!”

  当着文武群臣的面,谢迁杨瓒下拜,旨意前往,朱厚照为难片刻,到底点了点头。

  “谷伴伴,你同谢先生杨先生一起去。另外,告诉牟斌,调锦衣卫护送。”

  “奴婢遵命!”

  口谕下达,谢迁杨瓒再行礼,步下城楼。

  文臣看着宫城前方,心思难辨。武将惊疑不定,尤其掌管京卫的五军都督,心惊之外,都很是难堪。

  天子令锦衣卫随行,莫不是对押送囚车的京卫心生不满?

  想起联手打压入京卫军,抢来献俘之事,就为争功,几名都督都是心中发沉。

  闹不好,功劳不得,祸将临头。

  行到城下,杨瓒落后谢迁半步,低声道:“多谢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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