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你知?”杨瓒眯眼,嘴角勾起一抹笑纹,“那你可知,招惹了我,会是如何?”

  “亦知。”

  顾卿低头,顺着杨瓒的力道,拉近两人距离。

  “我知四郎,四郎也知我。”说话时,手环上杨瓒脊背,“既有凤鸾之意,何妨白首共老。”

  “此言既出,便不容反悔。”

  杨瓒看着顾卿,目秀眉清,笑容文雅,目光却带着一股狠意。

  “自然。”抵上杨瓒额前,顾卿道,“四郎可知,自入我府,早无路可退。”、杨瓒无语,他就是掉进绳套的兔子!绑住不算,还主动帮忙,系得更紧。

  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只能提醒自己,眼前这是锦衣卫,没有什么不可能。

  转念一想,忽又笑了。

  反手勾着顾卿下巴,眉眼弯起。

  “得一代国色,瓒何需退路?”

  夜风拂过,袍角微动。

  正觉扳回一局,双脚骤然离地,丝缎般的长发覆上肩头。杨瓒眨眨眼,终于明白,和锦衣卫掰腕子,输赢都要付出代价。

  越过顾卿肩头,看着渐远的梅树,眼珠子转了转,圈住顾卿颈项,对着屋檐上的某几位挥了挥手。

  他都能发现,顾伯爷不会不知。

  安然在此,唯有一个解释,这几人深得顾卿信任,百分百的心腹。

  两人消失在廊角,藏身暗处的护卫依旧僵硬。仿佛同墙壁廊柱融为一体,直到地老天荒。

  今夜之事,虽有些惊世骇俗,于众人来说,却不是不能接受。

  刀口舔血的日子,生死都置之度外。

  伯爷不过是找了个男人,算不得什么!

  只不过,被抱进屋内那位,不及弱冠,即登科探花,短短一年升至四品。深得两代天子信任,行事不拘一格,实非寻常人。

  抓抓脑袋,壮汉们冒出同样的念头:伯爷到底是伯爷,不服不行。即便是找男人,也要找最与众不同那一个。

  马长史仰望银月,连声叹息。

  骤然觉得,之前所想,当真是杞人忧天,傻得不能再傻。

  担忧杨佥宪实无必要,该同情的合该是老侯爷!

  伯爷不算,多出这样一位儿婿,心脏不够强,当真会一头栽倒,再爬不起来。

  室内烛光熄灭,廊上继续吹风。

  月明星朗,夜色正好,却有人注定无眠。

  正德元年,十月己亥,钦差至吏部签文,后至有司交还腰牌,请发新官服。

  “朝服,公服,常服,官靴。”

  针宫局管事仔细核对,看到落款是谁,半点不耽搁,立即寻到簿册,交代织工,他事暂且放下,先为杨瓒赶制官服要紧。

  “罗公公,朝官的公服,怎么要针宫局来做?”

  “糊涂!”

  针宫局管事瞪眼,给了徒弟一个脑蹦。

  “旁人自是如此,这位能一样吗?”

  “小的不明白,您老给说说?”

  “你个猴崽子,属滚刀肉的!”罗公公气乐了,离开织造房,袖着手,站在廊下,道,“御前伺候的几位,你可都见过。”

  小黄门点头。

  “那几位都不得了,比得上先帝时的宁公公和扶公公。”

  内造局管事道:“这位杨御史,可是连张少监都要陪笑脸的人物。刘少丞威风吧?抽两顿,一声不敢出,见面还要先弯腰问好。”

  “嘶——这位竟这么厉害?”

  “不然,你以为咱家会让下边赶工?”罗公公又给了徒弟一个脑蹦,“天子口谕,杨御史官府赐服,都由针宫局制。官帽朝靴,都出自巾帽局。”

  小黄门又吸一口凉气。

  四品的言官,竟和驸马宗室一个待遇?

  “规矩都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天子一道口谕,不合规矩又如何?”罗公公拍了拍徒弟的头,“咱家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好歹和咱家一个姓,七拐八绕的亲戚,有个师徒名分,想在这宫里出同,好好学着点吧。”

  “谢公公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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