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谢十六双眼赤红,张开嘴却没有反驳,亦或是,无从反驳。

  “现今,害你主簿已然伏诛。江浙学政亦被查出勾连赌坊,收受贿赂,不日将押解京城,交由刑部发落。”

  杨瓒深吸一口气,道:“如你心中还有良善,便该睁开双眼,看看那些被你害死的百姓,看看沉入海中的累累尸骨,看看不堪受辱,疯癫自尽的女子!”

  “义贼,义匪?你也配!”

  自见过海匪暴行,杨瓒心中便积压一股郁气,久久不能释然。

  谢十六从匪,其情可由。然其戕害无辜,其罪难恕!

  “本官可以告诉你,无论你做了什么,递出什么样的投名状,本官都不会饶你!”

  低下头,谢十六沉默了。

  许久,方沉声道:“大人可知,倭贼可灭,海匪却除之不尽。”

  “本官知道。”

  “大人可知,在下寻上戴铣,递出两份名单,便有了受朝廷招安的心思?”

  杨瓒不语。

  谢十六猛然抬头,惨笑道:“大人可知,如在下不出海岛,不带走强弩,不刻意隐瞒消息,十艘兵船,便是翻上一倍,也将折戟沉沙,葬身海中?”

  杨瓒仍是不说话。

  谢十六惨笑更甚。

  “当年,我为里中村人仗义执言,得罪掌管徭役主簿。被助之人,非但没有心存感激,反视我如洪水猛兽。”

  “我落魄之时,无一人相助。功名被夺,族中竟联手夺我田产!我从海贼,第一个告发我的,竟是被我相助,减免徭役的村人!”

  说到这里,谢十六腮帮抖动,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作恶多端,理当千刀万剐。我犯的罪,我认!”

  “圣人言,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我只问大人,此等忘恩负义之徒,何称良善?该不该杀!”

  最后一言,字字锥心。

  “命陨你手者,可是你话中之人?”

  杨瓒看着谢十六,沉声道:“本官仍是那句话,冤有头债有主。你受到不公,心怀怨恨,本官可以理解。但被海盗杀戮,无辜枉死的百姓,冤情该向谁申诉?”

  必须承认,谢十六的前半生,完全可以用“杯具”来形容。见过命运多舛的,但四周都是白眼狼,悲惨成这样,的确少有。

  不过,这不是他肆意为恶的理由。

  他愤怒,便可以举刀杀戮,jiān • yín 掳掠?

  被害的百姓,又有何辜!

  何况,经过这些年,害他的主簿学政依旧受赇枉法,揽权纳贿。反倒是浙海沿岸村落,附近岛屿的渔人,屡遭横祸。

  说到底,仇恨不过是借口。即便初衷如此,随戕害无辜,也早已变质。

  无心同谢十六废话,能问出硕鼠也好,问不出也罢。多费些力气,早晚有清算一日。

  将谢十六交给顾卿处置,杨瓒令番商阿奇兹带路,走到关押阿卜杜勒兄弟的囚室前。看着被鞭声惊吓的大食人,笑得温和。

  “听回报,尔等欲投诚?”

  不知为何,见到杨瓒的笑容,阿卜杜勒兄弟竟然齐齐打着哆嗦,牙齿咯咯作响,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大明官员,而是手持镰刀的死神。

  “回话!”

  校尉不耐,大声喝斥。

  阿卜杜勒兄弟忙伏在地上,抖着声音,结结巴巴道:“小的、小的有整船黄金宝石,献、献给大人!”

  用黄金宝石换得自由,趁机寻得利益,已是想都不敢想。

  兄弟俩只望杨瓒能高抬贵手,饶他们一命。

  “黄金,宝石?”

  听闻此言,杨瓒生出和番商同样的疑问。

  船都已经烧掉,东西能藏在哪里?

  “小的还有三个兄弟,假充海外番邦使臣,持假冒官文到台州府市货。两艘海船,现停海门卫,大人遣人查探,便可知究竟。”

  杨瓒挑眉,假冒番邦使臣,亏也能想得出来。

  这些大食人难道不知,消息递送入京,当场就会露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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