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这种打法太费力气,又是一个抽三个,当真撑不住。

  “继续。”

  冰冷的语调,不带半点起伏。

  谢十六费力抬起头,满脸尽是冷汗。视线被汗水遮挡,破损的嘴角被汗水浸润,火辣辣的疼。

  对上顾卿,谢十六扯扯嘴角,带着嘲讽和轻蔑。

  “当官的……都是一丘之貉。那个钦差,也是一样!锦衣卫……不过如此……”

  声音低哑,刻意的挑衅。

  顾卿眯起双眼,语气更加冰冷。

  “三十鞭。”

  三字出口,不提舱室内的海匪商人,连持鞭的校尉都打了个哆嗦。

  “同知,三十鞭,怕会晕过去。”

  人晕了,还如何取口供。

  “泼醒便是。”

  顾卿微侧头,如玉的面容,漆黑的眸子,不含半点情绪,却比暴怒更加骇人。

  “动手。”

  “是!”

  校尉不敢再迟疑,举起手臂,长鞭再次挥落。

  在同知大人跟前充硬汉,当真是打错主意。莫说没有铜皮铁骨,便是有,也能抽裂砸碎,碾成齑粉。

  如校尉所料,血肉之躯,终究扛不住鞭子。

  “三十!”

  尾音落下,谢十六背上再无一块好肉。

  怕将他打死,校尉没用暗劲。饶是如此,依旧檩子压着檩子,肩胛处已然破损,鲜血沿着脊背流淌,慢慢浸湿衣料。

  “禀同知,晕了。”

  “泼醒。”

  无需准备盐水,直接舀一捅海水,就能解决。

  半桶水泼下去,舱室的地面留下几滩暗痕。

  谢十六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无法聚拢。被波及的海匪头目连声惨叫,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

  身为海贼,劫掠商船,侵害渔村,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从未想过,也会有今日!

  谢十六明明说,只要杀掉许光头,以许光头和几个心腹的首级为投名状,朝廷必会既往不咎。献上海船更是立功一件,十成会被朝廷招安,封官赏金。

  结果呢?

  官没有,金子更没有,鞭子倒是挨了一顿。

  招安个球!

  没达到预期目的,两人满腔悲愤。被锦衣卫抽了鞭子,更是又惧又恨。

  泼在身上的仿佛不是海水,而是滚油。

  满心的怒火,呼啦一下燃烧起来,瞬息燎原。

  “谢十六,你个xxx的!”

  “你王xx!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谢十六,老子瞎了眼才信你,你就这么害老子!”

  “到了阎王跟前,老子也要扯碎了你!”

  以为必死,两人再无顾忌,大肆咆哮,破口大骂。继而发现,骂人的时候,注意力转移,疼痛似有所减轻。

  真也好,错觉也罢。

  两人骂得更是起劲。

  顾卿之外,舱室里的海匪商人,包括锦衣卫,都愣住了。

  这情况,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抓人的是官军,用刑的是锦衣卫,就算要骂,也该找准对象。狂喷谢十六,问候其祖宗十八代,算怎么回事?

  该不是抽傻了?

  校尉停手,奇怪的看一眼鞭子,转转手腕,才用七成力气,不至于吧?要不然,多抽几鞭,大概能再抽回来?

  两人兀自大骂,声音传到舱室外,清晰无比。

  听到校尉禀报,杨瓒从岛上赶来。没承想,刚下到船舱,就遇见这样一幕。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杨御史负手,考虑两秒,决定把人提走,回岛上盘问。

  “把人带来,本官就不进去了。”

  “是。”

  校尉领命,推开舱室。

  一瞬间,海匪的声音更加清晰。仔细分辨,可以发现,谢十六作为讲价资本的海船,也被顺嘴带了出来。

  “住口!”

  谢十六终于不再保持沉默。沙哑出声,换来的就是两鞭。

  海匪头目豁出去,老子都要死了,还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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