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让杨侍读见笑了。”

  听到杨瓒之言,高凤翔立刻眉开眼笑。

  不晓得他姓甚名谁,全无大碍。一句“天子身前伺候的”,足以让他通体舒泰。难怪张永和谷大用都想交好这位,会说话,更会做人,没那一身酸腐气,的确值得一交。

  三人叙话时,车中的寿宁侯和建昌侯都察觉情况有异。

  寿宁侯被五花大绑,巾帕堵嘴,出不了声,自然不晓得车外发生了什么。

  建昌侯待遇好些,没有被捆住手脚。见马车迟迟未动,小心将车窗推开一道缝隙,看到卫军没有打旗号,宣旨的中官正同一名锦衣卫千户谈得热络。背对马车,还有一个穿着儒衫,戴着方巾的文生。

  一瞬间,建昌侯脑中闪过许多念头,心中愈发没底。

  察觉到刺在背后的视线,杨瓒没有转头,而是道:“高公公,时辰已经不早,不如先将牟指挥使的交代办妥。再晚,恐耽搁两位侯爷上路。”

  高凤翔袖着手,笑眯双眼。

  上路?

  看来,这位同张氏兄弟必有过节。不是藏怒宿怨,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侍读的话在理。问话时,咱家可否在一旁听听?回去也好向厂公有个交代。”

  杨瓒没有立即答应,看向顾卿。后者单手按刀,对高凤翔点了点头。

  “自然。”

  事情议定,卫军和番役当即让开道路,三人直往寿宁侯的马车行去。

  车中的张鹤龄尚不知大祸临头,仍挣扎着试图断开绳索,吐出口中的麻布。

  突然,车厢门打开,光线洒入,张鹤龄本能闭上双眼。未等睁开,人已被拖出车厢,又回到先时的木屋。

  屋门关上,周围静得出奇。

  几名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把守门窗,确保旁人无法靠近。

  “侯爷,卑职北镇抚司千户,奉牟指挥使之命前来,只为问侯爷几句话。”

  寿宁侯栽歪在地上,也不急着起身。听到顾卿之言,直接从鼻孔喷气。

  “小小一个千户,也敢在本侯面前无礼!牟斌算个什么东西!本侯得先皇册封,他还在千户所守门!”

  闻言,高凤翔不由得冷笑。

  这位是疯癫了,还是真不知死活?刀驾到脖子上,仍是死鸭子嘴硬!

  顾卿表情不变,语调都没波动半分。

  “日前京城大火,烧毁民居无算,死者十余,伤者近百。”

  寿宁侯翻了个白眼,“本侯身在茂陵,不知此事。”

  “不知?”

  顾卿上前两步,居高临下俯视张鹤龄,单手握住刀柄,绣春刀出鞘半寸。

  “侯爷当真不知?一处起火点恰在侯府后厢。卑职亲自带人查验,确凿无误。”

  “本侯早离侯府,起火与否同本侯何干?”张鹤龄恶狠狠道,“本侯反倒要问问,侯府乃先皇所赐,如今被烧,京卫都是干什么吃的!什么厂卫探子,都是木头桩子,酒囊饭袋,没半点用处!”

  一句话,将锦衣卫和东厂都骂了进去。

  高凤翔瞪眼,顾卿蹙眉。

  两人不是没手段,然张鹤龄虽然失势,侯爵的封号仍在。问话可以,暗地里给他苦头吃也没问题,明目张胆的用刑绝对不成。

  北镇抚司和东厂早被言官紧盯,正为锋芒所向。消息传出去,几乎是主动送上把柄,必将厂卫推到风口浪尖,引来百官鞭挞。

  满朝文官的确不满张氏兄弟,甚至多存厌恶。但能一举扳倒厂卫,这二人必会被摆到“苦主”的位置上,引来同情之声。

  届时,事情恐难以收场。

  见两人迟疑,张鹤龄更显嚣张,青皮无赖一般,滚在地上破口大骂。

  不只守在木屋周围的缇骑番子,马车中的张延龄都听得一清二楚。

  离京这些时日,张鹤龄怨气满腹,逮住机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必要发泄出来。

  拿准天家还要面子,天子年幼,必不愿背负六亲不认,薄情寡义的名声,张鹤龄愈发肆无忌惮。到底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是难得聪明一回,当真不好下结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