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敕宁王宸濠,晋王知烊,令戒谕郡王将军以下各谨守祖训,惇尚礼教,大明法度,安分守教。如有纵欲败度,戒谕不悛者,王具奏闻,下宗人府以问。”

  “逮问大同西路右参将蔡瑁,守备朔州城都指挥周怀,守备平虏城都指挥关祥。罪以怠忽职守,不修边堡,设备不严,疏于防范。更兼临阵怯站,纵虏贼入境伤民掠财,其恶难贷。”

  “秦府成县县君仪宾孙溏奸占乐妇,私越关摭,构陷宗室,劈空扳害十人以上,霸占民田。巡抚等官查勘以闻,勘报至都察院,历数数罪,怙恶不悛。责杖一百,发口外为民,责守边境,遇赦不赦。”

  “宣府镇守太监蒋万,宣府参将李稽,副总兵白玉等阿党比周,里勾外连,同恶相求,假借朝廷之名滥发徭役,戕害于民,十恶不赦。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会审,皇太子详问。”

  敕令直接送入内阁,三位阁老均在,闻得敕令内容,神情都是一变。

  “陛下可有口谕?”

  “只有敕令,并无口谕。”

  扶安离开之后,四份敕令摆在案上,刘健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依我看,这两份倒在其次。”

  将逮问大同守将和县君仪宾孙溏的敕令放到一边,李东阳点着余下两份敕令,道:“这才是重中之重。”

  此言一出,文渊阁内顿时一静。

  “是宁王还是晋王……”亦或两者都开始不老实,被天子抓住把柄。

  “希贤兄慎言。”

  李东阳出口提醒,刘健的后半句话终未出口。

  “天子既有此意,我等理当从命。”谢迁拿起最后一份敕令,“太子殿下处,还需宾之兄出面。”

  三人商议敕令,再无心关注其他。几分言官弹劾朝官的上疏,更被丢在一旁。

  “不知所谓,无需理会。”

  八个字,就是这些上言的最终命运。

  天子沉疴,久不上朝。太子年幼,难承重任。

  鞑靼屡次犯边,边军缺粮少衣,战力每况愈下。开中法刚一提出,宗室功臣便闻风而动,几欲令新策胎死腹中。

  三位相公和六部尚书火烧眉毛,这些人不想着为朝廷分忧,为边军解困,整日里长篇累言,一次不问,紧接着就是第二次,第三次。

  真是责人以方倒也罢了,只盯着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有完没完?!

  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都能聚起八份弹劾。亏得人进了诏狱,否则,怕要跑到乾清宫门前上言。

  谢迁比李东阳和刘健更为不满。

  杨瓒的农商文章恰合内阁新策,虽有莽撞之处,亦有让人眼前一亮之言。送出名帖,本欲延府详问。现如今,人进了诏狱,别说问,见都没法见。

  “庸人误事!”

  谢阁老发出感叹,刘阁老深有同感。

  李阁老拿起天子敕令,看着上面的内容,忽然定在了“太子”两字之上。

  “于乔若要问策,非是无法。”

  “哦?”

  谢迁和刘健同时转头,打量着李东阳。

  这老狐狸又起了什么坏水?

  李东阳没说话,手指在敕令上点了点,两位相公先是皱眉,旋即恍然。

  当日,太子入内阁观政,被李相公多留了两盏茶的时间,方才离开。

  隔日,文华殿讲读暂停,诏狱迎来一个身份特殊的客人。

  杨瓒正靠在榻上,捧着一本游记,读得津津有味。

  听有人来“探监”,还以为是书童杨土。托狱卒给客栈送信,八成这孩子也不会放心,必要亲自来看看。

  不料想,来人刚一露面,杨编修手中的游记就掉在了地上。

  太子?!

  还有那一身衣服,如果他没看错,压根不是盘龙常服,分明是一身麒麟服!

  “杨编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