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

  “朕写这些,你且牢牢记下。”

  纸上所写均是朝臣的名字,有文臣也有武将,部分以墨线勾出,部分却点了红痕。

  “以墨勾出者,皆为重臣,可用。以红点出者,殿试之后,将交由刑部大理寺严审。”

  不等朱厚照出声,弘治帝重重点着几个名字,道:“记住这几人,不管刑部和大理寺说什么,都不得赦免。朕已交代牟斌,他会做好此事。”

  弘治帝的口气,俨然是在交代后事。

  朱厚照虽不喜读书,素有顽劣之名,然却天性纯孝,见父亲这般行事,禁不住眼圈发红,泪水滚落。

  “父皇!”

  “别哭。”

  弘治帝轻轻拍着儿子的肩膀,表情有无奈,有不甘,更有痛惜。稚儿尚小,他却已病入膏肓。不求多,哪怕再给他十年,五年!耗尽心血教养,也可放心离去。

  现如今……

  深深叹息,弘治帝想起太祖高皇帝曾对懿文太子言:杖有刺,吾代尔除之,方可握。

  他可以不要英名,狠下心来仿效而行,却是时不待他,再不能为。

  “父皇得天庇佑,定会龙体康泰!”

  “傻话。”弘治帝笑了,不以尊称,只道,“为父交代这些,你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

  朱厚照抹掉眼泪,仍是眼眶通红。

  弘治帝亦是鼻酸。

  天命之数不可违,他也只能多撑一天是一天,尽量为儿子铺好路,选好辅佐良臣。至于牟斌所奏之事,当留给太子处置,以威慑群臣。

  弘治帝撑着病体,在乾清宫内教导太子。

  牟斌返回锦衣卫北镇抚司,先后遣出三队缇骑,两队往北,一队向南。

  往北者,目的地是宣府大同。向南者。目的地则是南昌,宁王受封之地。

  朝中风起,勤练策论的杨瓒并未来受到影响。仅是由李淳口中听闻,向张府和杨府递送拜帖和文章的贡士都未得一面,方微微皱眉。

  “张学士将要致仕,投递名帖之人并不多。杨大学士却是一人不见,难免有些奇怪。”

  李淳三人谈论时,杨瓒少有出言。偶尔出声,也多是谈论策论文章,如同闫璟对峙,锋芒大露之举,再未曾出现。

  他不提,李淳等人却不会沉默。

  他们已同闫璟交恶,自不希望闫璟在殿试中大放异彩,得天子青眼。

  见三人确是提心,杨瓒不得不出声安慰。

  “三位仁兄担忧之事,九成不会发生。”

  “贤弟可有凭论?”

  “自然。”

  杨瓒放下书卷,开始逐条分析,为何闫璟不会一步登天,中得一甲。

  其一,会试的头三名俱有实才,不出意外,至少会占据一甲两个名额。否则,就是对主考官打脸。历来的殿试也证明这点。

  其二,闫璟虽名次靠前,但他之前还有谢丕!阁老之子,才学品行皆是上佳,兼相貌堂堂,殿试之时,当为探花的不二人选。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因闫桓之故,想压下闫璟的人,不只几个小小的贡士。

  杨瓒顿了顿,方道:“素闻杨大学士同闫御史不和,且后者亦同内阁李学士,户部李郎中有几分龃龉。”

  客栈乃消息集散之地,他闭门读书,书童杨土却可四下里打听,掌握的信息并不少。

  闫璟有真才实学,春闱名列前茅并不奇怪。但到了殿试,情况就完全不同。

  谢大学士之子在前,李大学士和李郎中都不得意,兼有杨大学士动动手指,黜落不可能,想要一甲及第亦是万难。

  听完杨瓒的分析,李淳程文等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杨贤弟鞭辟入里,所言入木三分,我等佩服。”

  杨瓒笑道:“不过一点浅见,敢叫三位仁兄耻笑。”

  “哪里!”

  “小弟不才,于策论尚有几分疑问,可请兄长指点?”

  “自然,贤弟有何不解?”

  杨瓒翻开做好的文章,提出行文艰涩之处,李淳程文等会试名次不及他,做策论的本领却是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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