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_

我伏在榻边掩住口。

呜……真准时。

刚才觉得胸口那种闷寒劲儿又起来了,赶紧努力把孟觉气走。

袖子上一片红渍。

好象血量有增加啊。

嗯,新发现。

弄脏的袍子脱下来,小陈拿了去,一声不响。

龙成天中午过来了一趟,把我抱起来仔细看了一回:“今天怎么样?”

我很配合:“挺好的。”

他皱皱眉头:“真的?”

我说:“自然。”

其实他心中恐怕是明白的,我骗不过他。

不过粉饰太平总也不错,难道要坐对愁眉迎风洒清泪才好吗?

文艺一点说,龙成天有深情,也有身不由已。我有负疚,也有情不自禁。

坦诚一点说,我对他有用处,他对我可有可无,所以我的态度显得比他悠闲消极,而且有点有恃无恐。反正先爱上的,爱的深的,总是要吃亏的。

笨蛋才要去付出真心。

我的真心,早被一个人拿走了,没得剩下。

我的真心应该是只给了一个人的,却不知道今天的局面,究竟该怎么办。

这一切错乱的源头在哪里已经不可寻找。

龙成天发现我一直在隐瞒他的实际病情,大怒,又给太医们吃排头,差点没把暴君昏君必说的一句话带出来“治不好他杀你全家”,这话恐怕是所有太医御医郎中的恶梦。

你看,药医不死病,哪能对大夫们这么恶声恶气。

后来开始喝一种味道酸中带甘的汤药,暖洋洋的倒不难喝,不过喝完药后也的确改善状况。但是喝了十来天后好象药效没一开始那么强了,一大口药喝下去,接着一道血箭就喷出来了。

不夸张,把桌巾床巾衣裳都渍了。

这一次我觉得小陈掩盖工作做的很好,但等龙成天怒气冲冲把罪证摆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实在是很想叹息,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人生自古谁无死,何况在皇宫这样的地方,有几个安享天年的人?

孟觉依然每在必来,龙成天一走他就来,龙成天一来他就走,两个人象在演走马灯。龙成天看到他脸色总不好,但也不至于对他怎么过份。我现在觉得自己当真很应该早点死,留在世上除了当累赘当祸害再客串下蓝颜祸水,没别的大贡献了。

我死了龙成天可以再立个漂亮听话的皇后,比如孟觉他们一起进宫的,小美男有好几个。可以放开手清治下后宫,我曾经想彻底翻一回,但是一来心软二来手软,三来没那么大雄心,所以没翻。或者,再选秀,过一下洞房夜夜换新娘的开心日子。

总之,都比现在好。

一开始我觉得孟觉那番叶血威胁论实在不怎么可信,现在已经改观了。

因为我的吐血渐渐止住,但是经脉里的阴寒越来越重了。龙成天夜夜抱着我入睡,用阳刚的内力为我行功,但犹如饮鸠止渴一般,阴寒一时之间可以遏制,过后的反扑却愈发猛烈。

每夜蜷在他怀抱里,听着他沈稳的心跳,想着就这么一睡不起,也不是件坏事。

夏天已至,因为我的精神不好,所以连带着宣德宫附近的蝉也都遭殃,一群太监成天拿着长竿在太阳底下转悠,以保证我听不见扰人的蝉鸣。

这就是权势,看不到,听不到,但却无处不在。

我伸个懒腰,一早觉得精神很好。

喝了药,把签好的贴子送出去。这些日子已经逐渐将手中的权利放了出去,商行和户部的牵系越来越淡薄了,矿业盐业冶金这些东西商行不再介入,全力转向发展钱庄和民间商会。

商会和朝廷扯上关系主要是因为我,而现在分离也是因为我。

龙成天坐在宽长的暖玉榻上看他的折子,我懒懒的躺在一边,指指葡萄,随即剥皮去了籽,象水晶醴酪一样的葡萄果肉被银勺托上来。

龙成天歪头看了一眼,他的脸色不太好,也许最近的事务太多,也许是为我的身体担心。

其实不必。

无论是否担心,一切终究以注定的步调缓缓行进,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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