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过青山_

    注:

  (1) “秧子”就是人票,人质。“拷秧子”就是拷打人质,严刑逼供。“秧子房”就是前文出现的“票房”,关押人票的地方。

  

48、藕色春寒伤旧人【配图】

  

  第四十八回.藕色春寒伤旧人

  

  玉门关,马公馆。

  

  青灰砖石砌造的深宅院落,内外有双层院墙,夹层中藏有地道暗门,内墙上铸有岗楼和机枪位。

  宽阔深幽的马氏大宅被分成六个部分,居中的前院前厅专门见客,左侧一院落全部是客房,右侧一院住的是马大军长的警卫、保镖、家丁和护院。后院居中是马云芳与妻妾子女的起居室和卧房,左侧则由马师长与其家眷暂住,右侧另有一大院是烧坊、酒窖、磨房、牲口圈,以及保姆下人小倌们的混居住处。

  门楣,柱脚,飞檐,影壁,处处精心雕琢,缀满浮刻和石雕。抬眼是飞禽走兽,俯视是狻猊貔貅,一双双一对对虎视狷狂的睛瞳中,分明暗露着诡谲和杀机。

  

  静谧的侧院却是另一番春容。

  廊下蜿蜒的枯藤,暖春微风拂动下,鲜润的柔枝懒洋洋地爬上藤架,密匝匝的嫩芽纷纷抽头,深藕荷的花蕾含苞待放。

  马师长自从某一次起死回生,大病愈好之后,似是忽然变了性子,最喜欢坐在这一副紫藤架下,对着天井之上窄窄的一道暮光,痴然发呆。

  

  此时躺在床榻之上的白衣男子,脖颈上缠裹厚厚的纱布,几乎将脖子包裹得像脑袋一般肿大。

  前几日患处不时冒出汩汩鲜血,浓艳的血色一次又一次洇红白纱和绸缎中衣。如今伤口好不容易愈合,难忍的疼痛在两道锁骨之间纠缠,自脖颈处蔓延至全身,四肢徐徐抖动。

  男子口中反复地唠叨:“回来了么?……马二奎回来了么?什么时候能回来……”

  身边服侍的女子满面愁容泣色:“爷,没呢,这才走了一天,从玉门到那沉梁峪口,野马南山,哪有这么快,赶着车来回得要三天呢……”

  

  女子这时转身去床头小屉中取了一只铜盒,拿烟钎挑出一小块大烟膏子,置于烟灯上慢慢烘烤,边烤边将那烟膏子在烟板上滚成烟泡,再将烟泡填进烟锅子,一边儿薰烤,一边儿用钎子在烟泡上扎眼儿通气,伸嘴嘬了两口,这才递给榻上的男人。

  “爷,抽两口呗……”

  炕上的人艰难地摇了摇头,别过脸去。

  “这烟膏子能止疼的,别疼坏了您的身子……”女子一手横端着烟枪,伸过手来给男人轻轻揉着胸口。

  男子气息微弱,脑子却还清明。伤口虽然疼痛,却疼不坏人,这什么大烟膏子若是抽多了,真能把人给抽死,抽残,抽成废物了,纯属一个慢性毒药。

  

  自己那个年月的人,每日服用零星些微的鹤红雀胆,是为着在体内养成对毒药的抗性,以防日后被人下毒。却万分不解这民国时人,怎的个个儿都喜欢赖在炕上吞云吐雾,抽到面黄肌瘦,眼球暴凸,四肢无力,状如残废。

  马俊芳手下的这群旅长、团长们,十个里边儿有八个是老烟枪,上了炕软得行不了房,下了炕衰得拉不动枪栓,入关打不过红匪,出关剿不灭土匪。也难怪在马家军里边儿,要被其他的师团背地里瞧不起!

  

  话说玉门关事变竟然功亏一篑,临阵放跑了两路土匪头子,马军长雷霆震怒。当日在城楼之上的几名军官,除了“刀疤彭”,其余几人全部被马云芳下令活埋,而且是头朝上,正着埋!

  活埋这里头可是有道道的,正着埋和倒着埋大不一样。头朝下倒着埋,几铲子土下去,人就窒息了,死得麻利儿痛快,吃不到什么苦头。若是头朝上正着埋,将土填到胸口,脑袋脖子都露在外边儿,这人立时死不掉,还能挺好几个时辰,一直挺到眼珠子挂出眼眶,舌头掉在嘴边,肺中空气慢慢抽尽,一点一点憋闷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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