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梭艳湖(番外)_

  丹吉措正要解开衣襟,瞥见大总管的一双鹰眼,正一眨不眨地盯住自己,全身上下地打量。男人炙热的目光烧化了他身上软塌塌的麻布衣衫,燎过一层皮肉。

  他拾起衣物低声说道:“我回杂役房去换。”

  “回来。就在这里换。”

  丹吉措诧异地抬头看向对方。大总管斜靠在竹炕上,唇角冰冷,眼中的光芒幽深难测。

  “那,那,烦请大总管回避……”

  “回避?这是老子住的屋,你让老子回避到哪里去?”

  “……”

  丹吉措发愣地看着对方,半晌,忽然起身冷冷地说:“那我不用换了。”他说罢掉头就走,送给大总管一枚响当当的后脑勺。大不了就自己把自己臭死熏死,也不想被别人戏耍。

  “你……你给老子站住!回来!”

  阿巴旺吉倏地站起身,眯细的双眼狠狠地瞪他,像是一头猛鸷瞄起近在咫尺的肥美猎物,迂回之中寻觅着如何下手。

  良久,大总管气哼哼迈步出屋,拿靴子底儿很不甘心地在门坷垃上狠磕了两脚,临走重重地摔上了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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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过几日,管家来跟丹吉措说:“你小子不用再刷便桶扫茅厕了!”

  丹吉措扎扎着两只脏兮兮的手,问:“茅厕怎的不用扫了?”

  管事的忿忿地嘟囔:“哼,不是茅厕不用打扫了,是你这家伙不用再扫茅厕了!大总管说了,娃们的劳役轮换着来,这样干起活计来有一些生气。你个娃下个月去前院里剁猪草!”

  

  坝子里的摩梭人喜食猪肉,家家都豢养肥猪。肥猪的数量也显示着主人家的地位和财力。丹吉措必须在每日太阳过午之前,把大筐大筐的猪草料拾掇好,抬到猪圈,不然猪们就会饿得嗷嗷叫唤,用嘴拱地;若是听到猪们开始叫唤,管事的就会提着马鞭子跑来,骂俾子们白吃饭,不干活。

  管家是这院坝里嗓门最大的家伙。嗓门第二大的就是护卫来旺。

  大总管自己反而从来不在院子里高声吆喝。扯嗓门吆喝得欢实的,一向都是喽罗,手里握了些小权柄就迫不及待地挥洒给所有人看。

  

  院坝的高墙四角有站岗的护卫,来旺也时常带着家丁四处巡视,监督俾子们干活。丹吉措曾经有几次飞闪而过的念头,想要逃跑,可是自己势单力孤,手无缚鸡之力,无论如何是冲不出武装家丁把守的院坝。

  听在大总管家的猪圈上工的俾子顿珠说,土司堡最近很是热闹。有个新来的俾子十分地不听话,总是逃跑,一天的早、中、晚,竟然要逃跑好几趟。

  顿珠绘声绘色地和俾子们学舌:“你们说,这家伙他也不嫌累得慌的嗦,跑个啥子跑得呦,每次都被捉回去结结实实地打一顿!”

  丹吉措心里发凉。那个总是逃跑却总是跑不成的俾子,十有bā • jiǔ 就是他那个倒霉侍卫小林子。

  

  顿珠是个长得很打眼的年轻摩梭男人,一双浓浓的眉毛压在宽边帽檐下。别的俾子干活时候都晾着一头或长或短的黑发,就只有顿珠给自己戴着帽子,那顶薄呢帽是他身上最精致的玩意儿。他矫健的身形轻松跃过一头大公猪的脊背,嘴里轻轻哼着泸沽湖畔的情歌小调。

  顿珠趁着护院庄丁没注意,从猪圈围墙里探出一枚脑袋来:“喂,喂,小丹吉措!”

  丹吉措从草料筐里抬起头:“顿珠?”

  顿珠咧开一嘴白白的很好看的牙齿:“丹吉措,我认得你嘞!你不就是那个,那个……不知道从哪一片天上掉进我们浴池子的秃毛小雁嗦!”

  

  丹吉措仔细端详顿珠,果然眉目有些眼熟。这家伙分明就是那天在浴池子里隔着垛墙拍他肩膀的男人嘛!他立时就脸红了,这回可好,他最丢脸的经历怕是很快就要在这座院坝里传得人尽皆知。

  顿珠却丝毫不以为意,笑呵呵地与他攀谈:“小丹吉措,你会剁猪草不?要我帮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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