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笛_

  半碗冷粥连同厚重的陶碗一起扣在男人头上。

  司马冲仍然静静坐在原地,仿佛刚才拿碗扣人的根本就不是他。

  众人先是愣住,继而哄堂大笑。

  恼羞成怒的男人抓下陶碗,刚要朝司马冲扑去,却被几个突然出现的校官牢牢架住:“李将军早有严令,不准同袍相欺。你违反军令,等著瞧吧!”

  不远处的树荫里,李尚冲那几个校官点点头,接著长长舒了口气,拿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司马绍:“喂,你可真能忍啊,看到弟弟被欺负,居然不马上去帮他,反而来找我。你就不怕那人逼得他发病?还是你知道,他一定能保护自己?”

  “我不知道。”司马绍顺著树干滑坐在地上,悄悄摊开了从刚才起就一直紧紧握著的双手,掌心里有一排触目的血月牙儿,那是指甲嵌入肉里的印痕。他怎麽可能放心呢?他苦笑了一下,抬起头来,凝望远处的弟弟:“可我总得放手,不是吗?总有一天,我会不在他身边。”

  “喂!”

  “我不是说丧气话。过去我总觉得他是我的,他是我的小弟弟,是我最心疼的孩子。可是,他应该长大,即使没有我,他也该过得很好。事实上,他也确实比我们想得更能照顾自己,不是吗?”

  “你啊,”李尚瞪他,“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哪曾放下过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远远盯著他呢。你是看不到自己的脸,绷得啊,我看了都揪心,烦!”

  两人正说话间,校官们已将欺负司马冲的家夥押了过来。李尚走上去,照著那人面门就一个嘴巴:“你行啊!欺软怕硬!”说著揪著那人脖领扔到司马绍脚边,指著他道:“这人我就交给你处置了,扒皮、抽筋随你的便!”

  司马绍点点头,他俯下身,平视那惊慌失措的男人:“我告诉你:我要他,只要我活著,就不会不管他。”

  那人已吓得连头都不会点了,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整个人抖得就跟筛糠一样。司马绍朝他伸出手来,他本能地往後仰,不料司马绍却解开他身上的绳索,一把将他拉了起来:“明天上阵好好杀敌。”

  男人瞪著司马绍,怎麽都反应不过来。李尚在他屁股上狠踹一脚:“还不滚回去睡觉?有劲别对自己人使,留著对付匈奴去!”

  74

  男人看看李尚,又看了看司马绍,这才羞红了脸,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眼见那人去得远了,李尚斜眼瞧著司马绍道:“读过书的人就是会卖人情,收买人心。”不等司马绍发话,他又笑著说:“喂,自从你来了以後,我们的人马可多了三成了!我算过了,不用等夏天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端平城。那边的守将为人苛酷,老百姓都恨死他了,人心向著我们,我们一定会赢!”

  司马绍点头:“平城那边并不知道你已坐大,出其不意,应该能够拿下。只是平城城防坚固,有一场硬仗要打,即使费力拿下,也只是一座孤城,周围的匈奴定要伺机反扑,以後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难怪几路义军都不打平城,我还当他们是傻的,原来是我想得简单。”

  “想得多了便畏首畏尾,”司马绍淡淡一笑,“简单也有简单的好处。”

  “对!所以我还是要打平城。窝在这山坳里固然太平,可老子既然拉出旗号,求的便不是太平!我无家无口,怕个什麽?”说到这里,李尚自己便是一怔,声音也小了下去:“可你还有弟弟……”他偷眼看著司马绍,过了会儿,到底憋不住:“喂,你去不去啊?”

  “去。”司马绍笑:“我们一路打回长安!”

  半个月後,平城之役终於打响,攻城持续了整整三天。有司马绍的调度、李尚的冲锋,近万人的浴血,铁筒般的城门最终訇然洞开。匈奴守将弃城而逃,满城百姓倾巷而出,夹道迎接李尚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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