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_

  “我正要出去买呢……说是捡到了伞。”

  陈妈妈刚说完话,就看见儿子一声不吭直接跑了出去,碗里的白粥还剩一大半,一只筷子因为主人安放得仓促滚落到了地上。“真这么在意?”陈母一边笑叹一边重新拿了筷子,她出去买伞的时候家门口就站着一个男人,面容年轻,气质却很老练沉稳。他称自己是陈老师学生的家属,和陈冬见过几次面,昨天下雨捡到路边的伞,认出和陈冬的一样,特来问问。陈母不疑有他,本来想直接带上去,但对方似乎没表现出这个意思,陈母也觉得让儿子亲自来拿更能让他高兴,便上楼告诉了陈冬一声。

  陈冬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来,站在楼底下等他的果然就是陆锋。那把黑蓝格子的大伞撑着,在对方手里头转了一圈,完完整整的,没有一丝不好。陆锋把这把伞递过来,动作和梦境完全重合。

  陈冬没有去接那把伞。

  他咬着嘴唇,很为难地看着陆锋。直到陆锋察觉到不对了,悬在空中的手收回来,重新合上了伞,问他,怎么了?

  “这是我很喜欢的伞,……我一出生妈妈就给我买了。她还买了很多衣服和长命锁。”陈冬忽然开口,他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要说下去的态度却是很坚定的,“衣服有很多都不能穿了,长命锁太贵重了,我怕丢,就藏在了柜子里。只有这把伞,一只陪着我的,它就和我一样。”

  “它就和我一样,我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你拿了它,就别来找我了……好不好,陆锋?”

第6章 第六章

  陆锋在原地站着,他被一种巨大的惊诧笼罩了,陈冬的声音好像忽然变得离他很远,一从对方的嘴巴里出来就高高浮上了半空,怎么也落不到他耳朵里。眼睛只能徒劳地看着那双唇一张一合,原本用来接受讯息的大脑像装了摇铃,蜂鸣声在脑子里嗡嗡的响个不停,让他一时候都近似失聪了。他的肤色本来就是白的,现在看起来似乎更苍白了一点,他的额角、手背都鼓起了道道青筋,看起来就像攀缘在巨木之上蜿蜒的藤蔓。以陆锋现在的状态如果微微晃一晃身体那是最切合不过了,但他还是稳稳地站着,两条腿仿佛在地上生了根,动一动也难。

  没有人能看出来这个男人现在饱受什么样的折磨,除了他自己。

  陈冬自然也是没看出来的,他因为大脑比较迟钝的关系,对于其他人的情绪就有一种小动物自救般的敏感。但陆锋离他太远了,面上又是那么镇定,于是他只不安地蜷了蜷食指,忐忑地看着陆锋。

  “冬冬。”

  陆锋忽然叫了一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极力抑制着什么。

  “温庭轩……还记得吗?”

  温庭轩是什么地方呢?陈冬不知道。记忆里的陆锋没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过话,他本能的有些害怕。但对方的嗓音沙哑,听上去都带出了某种厌倦似的疲惫了,想到对方特地过来给他送伞,他也跟着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明明是个好人来着。

  陈冬难过地垂着嘴角,两只手无措地绞着,看着陆锋的眼神里有些迷茫,还有些不自知的委屈。

  陆锋捕捉到陈冬茫然的眼神,心里爆炸般的惊惧一顿,脑子里缠绵不休的鸣响也缓缓平息下来。他隐匿地松了口气,将失控的神智拉回来一些,近乎本能地先递给人一个安抚x_ing的笑容之后,才慢慢的把对方的一字一句掰开揉碎了琢磨着吞下。昨天陈冬在他怀里不同寻常的恐惧表现再次浮上脑海,陆锋抬眼,慢慢对陈冬问。

  “冬冬,疼不疼。”

  陈冬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的身体比理智更快地消化了这句问话,毫无伤口的小腹忽的像是被谁狠狠捅了一刀,锐器穿透皮r_ou_的痛感一瞬间就沿着神经爬进了脑袋直接作用于大脑。陈冬颤抖着嘴唇不受控制地深深呼吸,伴随着他的抽气平滑的小腹在衣服的掩盖下阵阵痉挛,纤细的五指抓紧了腹部的布料,用力过度到指节泛白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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