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_

  顺其自然,就这样吧。

  陈冬跑回家的时候浑身都在抖,他体质本来就不好,现在淋了一路的雨,面色青白,身体僵冷得像个鬼。陈妈妈听到声音出来的时候一眼看到自家孩子,赶忙走过去让他脱衣服,又推他去浴室冲个热水澡。

  “这孩子,怎么了这是?雨伞呢?”

  陈妈妈充满关心的话传进耳朵,笼罩了陈冬一双眼的恐惧蓦然撕开了一道裂缝,有鲜活的水从里头涌出来,恐惧也一起宣泄出去。陈冬猛地捂住了嘴,他转身背对陈妈妈,努力的把嗓子里的哽咽全都咽下去,跑进了浴室关好门之后才敢同她说话。

  “对不起妈妈,我把雨伞弄丢了。”

  话语里仍是带了哭腔。陈妈妈一听,本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现在原来只是一把伞,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这……不过就是一把伞。”转念想到儿子有多宝贝那格子伞,顿了一顿又说,“冬冬,没关系,妈妈明天就给你买把新的。”

  热水从头顶上浇下来,陈冬整个人笼在蓬蓬头炸开的水雾下面,一身寒意都被驱走了。他压着嗓子在热水里抽抽噎噎很可怜的哭了一会儿,心情和发抖的身体一起平静下来,后知后觉因为雨伞被妈妈取笑了。现在想要反驳,但又不知道能另外编出什么理由遮掩自己的不寻常,只能作罢,气闷的开始洗澡。

  因为反应力的原因,陈冬往往只能用心做一件事,他把自己的s-hi衣服脱下来开始洗澡,那就认认真真地洗着澡,其他事情一概放在一边了。如果是以前的陈冬,做完手上的事情之后也许就想不起来之前还困扰的什么事儿,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洗完澡,热乎乎地钻进房间,陆锋的事情还留在他脑子里。换睡衣的时候在,吃饭的时候在,看了半天电视,屏幕里放的是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记忆里的事,直到晚上窝进被窝,陆锋的脸还留在他脑子里。

  陈妈妈在外面和陈父小声说了今天的事,两个人拍板明天就给陈冬买新伞,儿子魂不守舍一下午了都。

  老房子隔音不好,两个人的话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陈冬耳朵里。他小小地吁了口气,手掌覆上自己软绵绵的腹部,平滑的皮r_ou_下仿佛还残余着尖利的锐痛,心道才不是因为雨伞的事呢!但一想到雨伞,又迟钝地觉得有些舍不得,这样脑子里一下是陆锋,一下是雨伞,陈冬愁苦地皱紧了眉头,挣扎着睡着了。

  梦里有个人捡回了他的伞,他知道,这不是自己扔掉的,是大风刮跑的,一下子就刮到了很高的树上。这把伞陪伴了他很久,被保存的也很好,陈冬想以后他转正当正式老师、他退休,这把伞也一直会在的。老了以后就在门口摆一张小凳子,他坐在上面,和他一样已经老掉的雨伞就撑开摆在一边,同他一起看黄色的夕阳——所以他多难过啊,绕着大树转了半天,可就是够不到那把伞。陈冬试图爬上去,但离地没有五十厘米就脱脚往下滑了,在他要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忽然就斜来撑住了他。对方掌心贴在他的脊背上,炽热的体温就从那里传过来,暖得淋了雨一身冰凉的他一哆嗦。

  “我来。”

  对方温和地对他说,然后三两下就攀上了树帮他把雨伞摘了下来。真奇怪,陈冬那时候想,这个人长的像老虎一样凶猛,爬树却这么厉害,矫健得像邻居家的老猫。

  “拿好了,别再被风吹过去……冬冬。”

  “你怎么知道我叫冬冬啊?”

  梦境里的人很满足似的对他笑笑,那张脸是陆锋的。

  “因为我们命中注定。”

  陈冬猛地从梦中惊醒,他觉得自己睡得很不好,现在心情也乱糟糟的,但一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陈冬懊恼地捶了下床,幸好今天是周末,平时他上午也要代一节课的。屋外的陈妈妈听见动静,知道他醒了,催着他去洗漱吃饭。陈父陈母是早就吃了的,陈冬那份闷在锅里,还热乎着。

  陈冬闷闷不乐地洗漱完,正吃着早饭。出门一趟的陈妈妈却又进来,和他说有人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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