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去

    南棠落在璩灵洞前的草地上,还没上前就被守在竹屋外的人拦下。

    “五师叔。”聂隐行个礼道。

    他大概猜到南棠来此为甚,主动道:”掌门师尊正在替萤雪师叔疗伤,夏师叔、宋师叔与程师叔护法,如今已到重要关头,不能打断。五师叔交代之事,弟子记在心间,待此间事了就禀呈师尊。”

    一句话堵了南棠的嘴。

    她抬眼望去,只见整个飞瀑清潭都被半透明的霜白光圈笼罩在内,其中有修士分坐三位,护着悬于清潭正中的两个人。

    隔着段距离,她只能隐约看到那两人面对面盘膝浮空,四掌掌心相对,不时有青色灵光自二人掌心间冲天而起。

    “五师叔,您请先回吧……”聂隐见她怔怔的模样,无声叹息。

    南棠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

    白眉峰比青霄峰要大,南棠离开璩灵洞后并未回云川,而是在白眉峰上逛起来。

    说是逛,其实也是漫无目的的瞎走。

    边走,边想。

    她的掌心贴着心房,感受着心脏跳动的平缓节奏,觉得自己平静得有些不对劲。

    平时她只要听到”璩灵洞”这三个字,就已经不痛快了,可刚刚她瞧见那一幕,除了些微怅惘之外,心头竟连一丝起伏都没有。

    这委实不对劲。

    再怎么说,她也暗慕过大师兄,这么多年来浑浑噩噩地等着江止。可他们虽是结过生死契的道侣,却只为保她不死,并不能让大师兄爱上她。她的心魔受蛊所催,却因情而起,求而不得的嗔痴怨恨累积了三十年,她见不得他对萤雪好,受不了他的疏离漠视,心头有痛却只能压抑,常常是有苦难言。

    可就在刚才,她的痛苦烟消云散。

    结修三十载,这样神清气明的时刻,几乎不存在,以至于她回过神时马上就察觉了。

    难不成心魔进阶了?一时蜇伏,只待走火入魔?

    南棠想得出神,不知不觉间踏入白眉峰茂密的树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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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林深处有三两棵参天古树,树下是大片沼泽,阳光被遮蔽,树下生有无数透明小蓝菇,发出幽幽荧光,沼泽被丛生的草分成数片,折射着透过树缝落下的阳光,一片片如同散落的碎镜面,偶有萤蝶飞过,尾后扯出一道细幽的光亮,充满无声的迷人神秘。

    这地方风景虽然不错,但灵气不够充沛,在重虚宫的地盘上平平无奇,没什么人过来,因此荒凉幽静。南棠在搬去云川前挺喜欢这里,常会躺在树上盯着叶缝间的碎光发呆,什么都不想地躺上大半天。

    不去想艰难漫长的仙途,不去想自己为什么修仙,任由时间一点一点消逝。

    自从她去了云川,萤雪搬到附近,她再没回来过。今日故地重游,她忽然生出奇怪念头——想将自己埋入土中。

    如此想着,她慢慢蹲到沼泽边,情不自禁伸出食指,轻轻插、进湿润的泥土中。

    刹时间,指尖传来些微痒意,似乎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从土壤钻进她指尖,再由指尖向身体游走。

    南棠惊醒,倏地抽回手指。

    几星微萤之光从土里散出,转瞬消散。

    这地里有什么?

    南棠蹙起眉头来,正盯着被自己戳出的土窟窿看时,密林深处忽然传来尖锐兽鸣。

    飞鸟扑翅惊起的声音随之传来。

    有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