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对于奥蒙长时间的沉默, 严安妮的理解是,他一定在斟酌怎样拒绝她才能达到更彻底的效果。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听见奥蒙冷硬的声线响起, “如果我理解得没错的话, 我的公务出行, 应该不必要事事向您报备。”

  完全意料之中的回答, 可严安妮莫名其妙感到有点生气。

  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对着一颗永远不肯抬起来的后脑勺是在气什么。

  似乎是为了结束这份僵持不下的尴尬,办公室的门“笃笃”敲响两声, 通报声从门外传来, “王后陛下, 奥蒙大人,圣·里格伯爵请求召见。”

  几乎是通传声响起的同一时间, 奥蒙迅速起身,从严安妮身边疾步离开,走到办公室正中的沙发角落坐下。

  严安妮没有在意奥蒙不自然的远离。

  她都快忘记她还有个没有良心的父亲了,以及父亲身后那嗷嗷待哺的、睁着比狼还要危险贪婪眼睛的圣·里格一家。

  圣·里格伯爵昂首挺胸走进来,他比严安妮记忆中还要圆润很多,头发很稀疏了, 浑浊的眼睛里透露着贪婪。

  圣·里格伯爵先与奥蒙相互颔首致意, 才转头看向严安妮, “王后陛下。”

  那双眼睛里完全没有看到亲近家人的温柔和快乐。

  “父亲。”

  严安妮微微点头。

  她对伯爵的衰老感到遗憾, 据说伯爵年轻的时候也曾是迷倒无数少女的漂亮男人,否则也无法吸引她那美丽母亲的芳心。

  她自问跟圣·里格伯爵没有什么话好说, 于是对奥蒙说:“既然你们有公事要谈,我就不打扰了。”

  “请留步!”圣·里格伯爵扬手高声叫住了她,“王后陛下, 我想说的事情,正巧与您有关。”

  严安妮带着不祥的预感回身。

  果不其然,伯爵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将她的学校和甜酒生意抨击得一无是处。

  类似的抨击,连严安妮都听到了太多次,奥蒙就更不用说了,耳朵都快要长出茧了。

  严安妮早就练就了面对这种情况的套话,“父亲,请允许我自我辩驳一句。我身为王后,一直是用一颗母亲的心去爱我的子民,学校建立的初衷是为平民接受教育的机会——”

  伯爵直接打断了她,“请恕我直言,王后陛下,平民根本不需要接受教育。教育是能使贫民多捕捞上一尾鳟鱼还是多酿造出一夸脱艾尔酒?”

  纯粹贵族式的偏激想法,他们相信有人就是生来高贵,其他人天生就应该为他们服务,农夫永远是农夫、渔民永远是渔民,贵族永远是人上的高贵人种。

  严安妮刚想出声反驳伯爵,一直没出声的奥蒙平静地开口,“先生,请注意您绅士的言辞。”

  在圣·里格伯爵面前,奥蒙仅仅是一句略带不悦的警告,比严安妮争辩一百句话还要管用。

  伯爵马上露出了羞愧的神情,脱下帽子微微鞠了一躬,“噢,奥蒙大人,我只是一时情绪激愤,请原谅我的无礼。”

  奥蒙看了严安妮一眼,“伯爵先生,请让我们的话题回到甜酒生意上来吧。”

  伯爵改换了策略,不再高声痛斥,声情并茂地动之以情,聒聒噪噪地抒了一大段情,结尾更是落下了几滴浑浊的眼泪,“我可怜的王后陛下,请相信我,您根本不需要抛头露面做如此辛劳的生意。”

  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严安妮身为王后还在市集里做生意,惹来纷纷议论,圣·里格家觉得丢脸了而已。

  严安妮兴致勃勃地欣赏完伯爵精彩的即兴表演,忍住了鼓掌的冲动,面无表情地说:“我很缺钱。”

  “什么?”伯爵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怔怔地盯着她的脸,“您说什么?”

  严安妮很不贵族地摊了摊手,“就是您听到的那样。”

  伯爵察觉到来自奥蒙的视线,一滴冷汗从脑后流淌下去。他想不通,这种丢人的话,她怎么能够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口,贵族不该那样,贵族永远不会那样做,即便破落到变卖了所有的家产,也要昂首挺胸地撑住贵族的体面和骄傲,绝不会承认囊中羞涩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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