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枝磷陀(上)

    店的面积不大,预计在一百至一百五十平,但因为摆放的桌位不多,反而显得异常空旷。周围的墙壁上挂满了纸折的红玫瑰与黄铜子弹壳,还有一张外国乐队的海报。在店面正中央,几张方桌被拼凑在一起,上面铺着厚重的白布,看起来像个简陋的临时手术台。台后的窗边站着一个女孩,似乎正在俯瞰外面的街道。

    当老虎把周雨放到店中央的台子上时,窗边的女孩说:“你慢了一点。”

    “我多带一个人呢,老板。”

    “他的状况怎么样?”

    “跟今天的天气一样好。没晴,但也死不了人。”

    女孩转过身来看向“老虎”。她的眼距偏长,稍微显得有些涣散,目光却很明亮有神。浓厚的眉毛、高而宽的额头,薄平的嘴唇,以传统审美而言都并非出众的长相,但组合起来却使女孩有种独特的魅力。略显中性,但不至于令旁人混淆,反而让她给予人可靠的印象,这想必是很容易让肖像画家感兴趣的素材。

    但是周雨没有研究面相的兴趣。看到女孩的一瞬间,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的衣着上。

    女孩的身上穿着一件深红的呢绒风衣外套,在外套的颈后位置,挂着一个红色的兜帽。

    疑似亡魂的人站在灯下。她穿着黑靴的双脚稳稳踩着地板,影子挂在窗边的墙壁上,也与她本人连得好好的。

    “我猜你现在有很多问题,周雨。我保证日后会逐一向你解答,不过这一切说来话长。在此之前,你得先进行取弹手术。我不能肯定má • zuì 剂对你能起效,所以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她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在周雨听来惊人得熟悉。非但如此,当她念起“周雨”两个字时,声调更是毫无误差。

    绝不是音近而导致的混淆,她很清楚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在这一晚发生的全部意外中,恐怕没有任何一件事能比这更让他惊讶了。

    “我想你恐怕不记得,但我们这是第二次会面,周雨。六年前我们在你父亲的学术讲座上见过一次。那时我正考虑申请由你父亲担任我的导师,他在无意中谈起了你。然而,尽管你当时在场,却没有跟你父亲打过一次招呼,而是直接陪同女伴离开了,所以我猜你对我没什么印象。”

    女孩走上前,用从容的声音陈述着。她从台子下方取出针剂与手术刀,然后戴上蓝色的胶皮手套。

    “我从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会碰到如此多的故人,尽管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确定你丧失了相当多的记忆。不管怎样,我很高兴又找到一个靠得住的同盟者。“

    周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虽然对她的话毫无印象,他却不由自主地这个女孩感到亲切。那或许是因为录音的缘故。

    “你和周妤……”

    “在几个变故发生以前,我们保持着亲密的合作关系。关于此事我有充分的证据能够向你展示,不过这得等你恢复了再说。先生,你今夜经历得也够多了。”

    在打下má • zuì 剂以前,女孩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窗外。

    “现在我们不谈这些——不在夜里谈这些,你不妨先休息到白天。最后我只做一个简单的介绍,周雨先生,我的名字是李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