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天君

    “写什么呢?”姜望淡漠地问。

    田安平并不说话,只是双手握拳,平举着伸在身前,仿佛囚徒等着官差带走。但他的拳头慢慢握紧了,拳峰嶙峋地突出来——

    咔嚓!轰!

    似有机括声响。如有天门轰开。

    系在田安平手腕上,无论受囚、解封,伐夏、出海……这么多年都不曾解下过的“孽镣”,就这样打开了。

    孽镣离开他的手腕,自由地坠落。

    轰!

    这一副并不庞然的黑色镣铐,仿佛封着一座山岭。

    在坠落的过程里,孽镣忽然加速又加重,小小一副如山崩。狂暴的力量瞬间把空气都挤炸、发出巨大的破空声,重重地砸进铁水湖泊,激起赤色的岩浆般的浪!

    田安平的气息随之暴涨,长发一时飞扬。

    继而是左脚脚踝处,继而是右脚脚踝处,那锁环连着断链一起,竟如朽枝离树,脱离田安平的身体,接连坠落。孽镣彻底打开,田安平得到了完全的解放。

    身无所锢的他,张开双手,久违地以自由姿态来感受一切。

    这是他在与楼约生死搏杀时,都不曾展现的状态!

    而有一座黑色的石碑,就在这赤水湖泊之畔,轰隆隆地拔起。

    石碑上自上而下,阴刻有殷红四字,字曰——

    “恐怖天君”!

    田安平的道途不止一条。

    被姜望看出来,也被姜望斩断的“线”,当然是其一。

    “恐怖”亦在其中!

    他给所有人带来恐怖,他亦自恐怖之中索取力量。

    这座刻写“恐怖天君”四字的石碑,既是田安平对姜望的回答,也是田安平道途的体现,更是田安平在侵袭这个世界、且已取得一定权限的证明!

    若非如此,岂能凭空拔碑刻字?

    须知这真源火界,一草一木,都为魔猿所镇,都是姜望所掌。

    外人就算想要挖一捧土,摘一朵花,也非易事。

    田安平却能在此造物,改变环境。

    的确是个难以想象的强者,能为人之所不能。

    “恐怖”之名,确然能当。

    赤足裸衣的田安平,就这样立在铁水湖泊中央,注视着姜望。那平静的眼睛里,映照着此世的焰光,仿佛在问——“如何”?

    而他得到解放、不断暴涨的气息,冲天撞地,仿佛要冲爆这个世界!

    啪!

    浪花拍碎。

    这赤水湖泊,这烈焰真源的世界,像一面镜子般碎了。

    双方都从真源火界之中脱出。

    那烈焰熊熊的一切,飞鸟、魔猿,如梦碎去。

    只有一朵焰花,在青衫猎猎的姜望身后飘落。

    赤焰之花,歇在碧蓝色的湖面,静静燃烧。

    宣示着那不是梦境。

    重新出现在鬼面鱼海域的两位当世真人,仍然正面相对,只是拉开了距离。

    李凤尧霜心所鉴,已经根本捕捉不到什么,完全不知谁占上风。无论是田安平还是姜望,都已经超越了她的感知极限。

    而作为在场观众里最强的照无颜,她所感受到的是田安平那令人惊惧的恐怖力量,几乎喷薄而出,炸破此世,令她下意识地把许象乾往身后拖拽——

    这时姜望已出剑。

    那真是难以描述的一剑!

    照无颜作为旁观者而非经受者,亦只觉人生恍惚,寻不着归途去处。她承杂家学术,兼天下之功,而再不知未来何往!

    命运遥途,断于此剑之前。人生苦短,自此而结终破篇。

    无论怎么努力,怎样抗争。在这样的一剑里,永远没有出路。

    在田安平的感受中,他第一次解开孽镣,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的力量。以极其强横的姿态,杀破了真源火界,要来见证更强的姜望,却只见得一片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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