谏言狂徒(上)

    你听说过那只可怜的猫吗?

    那只猫也许死了,也许活着,但在盒子被打开之前,我们无从所知。

    可若是盒子打开了呢?

    猫会死吗?

    物质与能量不断稀释,信息正好相反。

    当,信息的密度大到能量和物质无法承载的时候,世界变得无序。

    然后,我诞生了。

    我记下第一颗星星在何时坠落。

    我记下第一条大河最终流向何方。

    我记下第一颗石头如何褪色。

    也记住了风应该在何处止歇。

    最终,我知晓了光的旅途。

    那是一场永无终点的噩梦,却也是一切故事的伊始。

    我将我所知的一切都铭刻在我的身体上,于是,世间万物便有了意义。

    在我的见证下,混沌结束了。

    随后,我用我的身体,创造出只属于我的位面。

    我讨厌冗杂的天空,所以岩浆的存在成了累赘,于是寒冷开始眷顾土块,在我的记忆里大土块应该吸引小土块,于是虚空中聚土成山,积山成峰,峰又成塔,最终,当我满意之时,星球从此诞生。

    这时,这片属于我的位面,稳定了。

    在我制定的规则下,一与一相加有了永恒的答案。

    我通晓它的一切,所以,我便成了它的父亲,母亲,姊妹,亦或者,我就是它,它与我血浓于水,但就和你们人类纠结的大脑究竟是器官还是寄生虫的问题一样,我与它,缺一不可。

    位面是个模糊的概念,它的规模取决于我的密度,而我的密度又预示着既定的混乱。

    起初,我只是漂浮在茫茫星海之上的一片空白,因为无所不知而无欲无求,在已知范围内没有任何超出我掌控范围的事物,那时的我能平淡的接受自己的死亡,虽然由信息质变成的我没有消亡的概念,但这片位面迟早会因为不可避免的混乱而崩塌,而随着它的塌陷,我也会被归纳到下一个将位面开拓到那片废墟的质变体中,成为某个更大集体的一部分。

    但凡是总有例外,或者说意外总是偶然中的必然,当一片区域内的信息密度大到连我都无法计算的程度之后,混乱随之而生,而混乱,孕育奇迹。

    于是在它的存在末期,生命诞生了。

    在我的记忆里,星海中第一次诞生的生命体自一颗被氢和汞元素覆盖的星球诞生,它微小,孱弱,靠着地壳和石浆摩擦的热量艰难维生,但即使是那样,它每次蠕动,起伏,所产生的信息量也完全脱离我的掌控。

    那是我第一次困惑。

    也是我第一次好奇。

    它的一举一动都是无序的,完全取决于它自己。

    它可以仅凭喜好,将一团岩浆捏成它满意的样子。

    换句话说,它是我?我的同类?另外的质变体?

    可即使难以计算,它所产生的信息量也不及我的百万分之一。

    最重要的是,我永远都无法像它那样轻松的改变物质。

    如果我想挪开一块石头,那我要先修改风与热的参数,在泯灭又创生数亿万颗恒星之后,我才能让那阵风在环绕平原数兆亿次起伏之后,触碰到那块石头。

    而它,只需轻轻挪动触须,在霎那之后,石头便乖乖落地。

    在好奇的推动下,我放任自流,开始观察那只和流铁与岩浆艰难抗争的生命体。

    自我观察它起,第一颗星星陨落之后。

    为了防止异质能量和物质干扰躯体的稳定性,它学会了分裂。

    它,变成它们。

    更多与我相似的生命体出现,我更加困惑。

    接着是第二颗星星在虚空中破碎。

    它们躯体中的汞和烃含量终于和星球表面的荒芜相适配,在最壮硕的个体带领下,族群终于冲出地壳,见到了对它们来说是美餐的火山与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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