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八 月落乌啼,总是千年的风霜

    之后,我大概地带着月子走了一趟老房子,把里面的阁楼、每一个房间的故事都告诉了她,包括我小时候在阁楼里听奶奶讲故事的往事。

    说起往事,我心里就忍不住伤感,而月子也是和我一起感受着凄凉。

    当我和月子走出苔藓丛生、霉味四溢的老老屋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那之后,我和月子去了后山扫墓。

    我从小镇外的独仙那里买了一些冥币纸钱,点燃了香烛之后就再坟前跪拜。

    对于中国的墓葬礼仪,月子懂得不多,所以只是跟着我的模样在坟前摆了花生鸡蛋鱼米肉,烧了纸钱后手持香火跪拜。

    站起身来,月子理了理长发,而我笑着对她说:“现在终于是认祖归宗了呢。”

    月子点了点头,对我笑笑。

    “是啊,”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平复了,她说,“要是我能再早点来就好了。说不定……我还能见到我的爸爸呢。”转头看了一眼我爸爸的墓碑,月子有些苦涩地说道。

    而我也是沉默了。

    我爸爸的死,说起来……我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如果,当初我把雪绮送到了民政局……或许今天的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把香插在了墓碑前,月子又闭上眼,合十拜了拜。

    今天她穿了一身黑色的制服裙。

    黑色的长发梳理地无比整齐,在瑟瑟的冷风中,她那黑色的秀发就那样一丝丝地解散开来,如同在水中化开的墨水。

    月子的睫毛抖了抖,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瞳眸露出清亮的光环。

    “想想人的一生,还真是短暂呢。”月子站起身来,漆黑的眸光却还是留在墓碑前,“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哭,会笑,会说话,会玩闹,可是一眨眼间,就什么都没有了。就像一阵轻烟一样……轻轻的一阵风,就什么……都没了。只剩下这样一座墓碑。”

    月子幽幽地说着,最后发出了一阵感叹。

    “现在想想,要是世界上真的有长生不老药就好了啊。呵呵。至少……可以少一些悲伤。”

    月子苦涩地说着,转过头来,用忧伤的目光看着我。

    我也看着她。

    “那是不可能的。”我看着月子,淡淡地回答她,“每个人……每一件事物都是注定要消亡的。每时每刻这个世界都有东西在死去,也有新的事物在诞生。就像我跟你站在这里,但是,要说起来,说不定一秒钟前的我们跟现在的我们就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说到底,也没什么东西是永远存在的,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活在现在,把握好现在的一分一秒。只有这些的东西,算是我们能够抓住的。”

    “呵呵。好有哲理的话啊。但是按哥你的话来想想……还真是悲凉。”月子甩了甩头,说。

    “这也没办法……人活着,结局总是悲剧。不管活的怎么风光,活着的时候怎么轰轰烈烈,幸福美满……但总有一天会入土的。把人看成一个故事的话,结局总是个悲剧啊。”

    “哥,”被我这么一说,月子忽然瞪着眼看着我,说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可不想结婚了呢!”

    我一愣,随即笑了出来:“我只是随便说说,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月子笑了,她说让我等一下,然后跑到了一旁,从一只手提箱里拿出了她那最宝贝的小提琴,她对我点了一下头,然后,她轻轻地、缓缓地走到了沉穆的墓碑前,闭上了眼,拉起了小提琴。

    寒风吹过,百草萧条。

    我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月子。

    看着月子纾缓地拉动着小提琴。

    这是一首我从未听到过的曲子。

    忧伤、纾缓、悠远的曲调像是席卷而来的北风,阵阵飘荡,飘过了倒伏的枯草,绕过了一座座冰冷厚重的墓碑,又穿过了宽广而萧条的平野,直到最后,随风升起,一直飞……一直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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