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夜见

    但今夜,偏偏就有人趁着这深夜开始行动。他飞快地奔行在空旷的街道上,熟悉地转过每一处拐角,并在有更夫远远而来时,早一步警觉地躲藏在阴影里,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行踪。

    在这么摸黑前行了足有好一阵子后,他才终于来到了一座建筑前。要是有认为他是窃贼的人跟着来到此处,看到他欲进入的建筑前头所题的匾额时,一定会认为自己是眼花了——因为那块长长的匾额上赫然题了四个大字“偏关县衙”!

    一个窃贼盗匪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了官府衙门的头上?这人要么就是胆大包天,要么就是得了失心疯了!

    可眼前此人还真就是冲着衙门而来,只见他在衙门前稍作停留,确信周围没有人靠近后,便疾步朝着那丈半高的砖墙冲去,来到跟前后,身子便猛地拔起,再往前一蹬,借势伸手往上一攀,刚好勾住了围墙的顶部。而后手上用力一按,身子便再借力腾起,轻轻巧巧就从墙外翻进了衙门之内。

    落到里头后,他的动作也不见缓的,只略一滚,卸去落地的力道后,便迅速认准了方向,朝着后衙的方向摸了过去。显然,他对这偏关县衙的一切都很熟悉,前往后衙都不带有半点犹豫的。

    片刻后,此人便已来到了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子前,此时里头居然还有烛光透出,将一个正在案后奋笔疾书的人影投在了窗纸上,看得他也是一怔:“如此深夜,知县大人居然还在忙于公务么?”

    这说起来实在有些让人难以相信了,毕竟这偏关小县平日里并没有多少公务,作为权力已被关内驻军分走一半,又被手下的县丞主簿等佐贰小吏又分去大部的县令来说,平日里应该很清闲才是,不该深夜还在忙碌哪。

    事实上,如今正在灯下书写着什么的县令朱暄也确实并非在忙于处理衙门里的公务,而是在记录日间所见所思。这是他在来到偏关县后就养成的习惯,只有这样,才能把日间可能被自己忽略的事情给找出来,并看出隐藏在其背后的一些蛛丝马迹。

    另外,只有留下这份东西,他才能真正的感到安心。不然万一某天自己被下面那些人看破了身份,从而遭了他们的毒手,至少恩师他老人家还能通过这份记录来找到那些人贪渎作恶的证据呢。

    心里转着这个念头,朱暄挥笔写字的速度就更快了些。因为最近,他总觉着某些人的动作是越发频繁了,好像他们将要做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

    就在他写着这些,脑子里不断闪着念头时,窗外突然就传来了哔啵一声轻响。这明显就不是风吹在窗纸上所能产生的动静,而是有人刻意在扣打窗户!这让朱县令的心跳陡然就是一快,手上的动作也是一停,猛抬起了头来:“什么人?”说话的同时,目光已直朝着前方望来。

    只可惜,隔着厚厚的窗纸,外头又是浓如墨的黑夜,他压根就没能看到什么。而且因为呼呼的风声,让他连其他动静都听不太清了。

    这等情况,让朱暄心里更是一阵紧张,赶紧先把跟前的几张纸一收,放到了书案下边的一个暗格里,这才回身从墙上取下了一柄长剑,抽剑出鞘后,才小心翼翼地来到门前,缓慢地抽开门闩后,才猛地拉开房门,横剑在胸前,一步跃了出去,低喝道:“什么人在外头?”

    也不怪他如此警惕,实在是最近县衙里的气氛显得颇为诡异,他总觉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这才有了这等杯弓蛇影般的反应了。

    直到这时候,一条人影才从旁边的柱子后头闪了出来,冲朱暄拱手一拜道:“小人见过县尊大人。”

    “你是何人?”发现外头确实来了不速之客,又是一身夜行打扮,朱暄越发的警惕,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来人喝道:“你可知道这里是县衙,只要本官高叫一声,便会有无数衙差官军杀来将你拿下!”

    “在下对大人并无恶意,此来只是想与大人好好谈些事情而已。”那人倒是不惧,依旧有礼有节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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