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院静:探望

    赵老太太点头称是,心里却是纳闷,好好的在家,怎么就受了惊吓?看着杜衡那副蜡黄的脸色,也着了怕,要是人有个三长两短,她还真不好和杜家交待。

    郎中取出银针,刺入了百会,大椎,内关,太溪穴,留针半个钟头,缓缓的拔针。对赵老太太说着:“再配着药服下,我明日再来上一次针。”

    赵老太太起身把郎中送出门外,这是扬州城里最有名的和春堂的坐堂郎中,妙手回春的本事是有的,老太太示意慈姑再额外给些打赏。转身刚回了屋子,吴妈在外头禀告着:“老太太,杜家的老爷来了。”

    赵老太太的头一个变两个大,杜家的老爷指的便是杜仲,这要是搁在她刚出阁的时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婆家是死是活娘家都不容置喙,何况哥哥。但如今时代不同了,亲家们的往来也频繁,何况赵石南和杜仲还常有生意上的往来。杜仲偏偏这个时候来,赵老太太有点被打脸的挂不住,却也无法,只好吩咐着:“快请进来。”

    一身蓝锦长袍的杜仲和一身鹅黄月白短袄长裙的佩兰,前后脚急匆匆的进了杜衡的卧房,佩兰刚看到杜衡,就迫不及待的冲了过来,握着杜衡的手泪就下来了。杜仲看着一脸憔悴的妹妹,脸色也不好看,才嫁过来几天就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赵家虽然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践人。不由看着赵老太太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老太太陪着笑脸道:“咱们到客堂去说,别影响衡儿休息。”说着赵老太太和杜仲走到了前院的客堂。

    佩兰抿了杜衡耳边的碎发垂泪问着:“怎么弄的?”杜衡抿唇不知怎么说。忽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挣扎着起身,门口站着的是凌泉。

    守着屋子的吴妈有些惊讶:“凌泉少爷?”佩兰忙解围说着:“凌泉恰好同我们在一处,便一起来了,他是故交,不妨事的。”

    杜衡虚弱的说着:“吴妈,你先出去。”吴妈和双叶识相的出了屋子,却有些疑惑。

    佩兰转而对杜衡轻声说着:“若不是他方才到了家里,我和你哥哥还不知道你情况这么危急。你哥哥撂下生意就马上来了。”到了赵家,凌泉非要跟着进来,杜仲和佩兰也没法,又怕闹将起来不好看,只好带着他一同进了后院。

    赵凌泉站在床头,看着瘦弱憔悴的杜衡,他所有被压抑的血性突然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为了母亲,他已经隐忍了二十年,如今他不能再看着心爱的女人还在这个见不得人的去处受罪。凌泉脸色沉静,一手拉起了杜衡,温声道:“衡儿,跟着我走。”

    佩兰被凌泉的这句话震得翻天覆地的惊慌,死命拽着他的手说道:“你疯了?衡儿已经是赵家的媳妇,你要带到哪去?”

    凌泉镇定的看着佩兰道:“别的先不说,衡儿的病靠那些庸医郎中只有延误时机。必须赶紧送到医院。”

    扬州城里只有一家很小的教会医院,压根也没有人去看病。佩兰皱眉:“那里没人去的,衡儿去了更是耽误。”

    “去上海,那里的西式医院很多。”凌泉声音坚定,“我不能留着衡儿在这里冒险。”

    “这-------”佩兰看着凌泉,心中纠结,凌泉说的也有道理,听人说上海的西式医院治疗发烧很轻便,但是赵老太太能同意吗,如今只有赵家能做主是不是送医院。

    杜衡抬眼看着凌泉,痴痴的看了好久,沉静的眉眼,薄薄的唇,温润谦谦,这才是她喜爱的人啊。可是除了梦里,只有眼下的这一点点偷来的机会能和他这么近的靠着。连凌泉扯着她胳膊的那只手,隔着锦绸衣服,都能感觉到火热的温度。再温暖一会,只一会就够了。

    杜衡贪恋的感受着凌泉的气息,忽然猛地把胳膊从凌泉手里拽了出来,竭力用清冷的声音说着:“你走吧,我已经好多了。”说完大口喘了几口气。

    “衡儿。”凌泉有些着急,“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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