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砖

    所以要造出一套精良可靠的甲胄,或是制作一枝尺寸精准、结实的火铳,便要动很多规矩了。”

    齐泰道:“钱巽的官场经验不足,又十分忠心圣上,于是闷头亲力亲为。他倒把事情大致办好了,只是留下了烂摊子、现在才来求我帮忙。”

    高贤宁道:“恩师明鉴,只有一个钱巽。此事换了人,便很难办不成,即便是钱巽再办第二遍、也不一定能办好。”

    齐泰点头称是。

    高贤宁道:“如果圣上每次要求、诸如此类的事情办好,那便要变更规矩了。下次让夏部堂、或者茹部堂去办,看他怎么办。这便是契机?”

    齐泰听到这里,半眯着的眼睛顿时睁开了,用异样的眼神瞧着高贤宁。

    高贤宁便拱手一拜,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齐泰沉吟道:“圣上说过一些话,有些话很新奇、难解,有关工商业的,有关货币的。初时我常听得一头雾水,后来多想几遍,便觉得挺有道理、很有深意。渐渐地,似乎能明白圣上意欲何为了。”

    他顿了顿又道,“起初我不明白,是因为没想到:圣上常在军中,竟会对朝廷内外的具体事务、想得那么深。”

    俩人沉默下来,犹自坐在那里,似乎在寻思、又好像在回忆。

    这时杨芸娘亲自端着茶壶和杯子,走了进来。她见师生二人默默地对坐着、一声不吭,她顿时诧异道:“夫君与贤宁争吵了?”

    高贤宁回过神来,露出笑容,拱手道:“没有没有。有劳师娘亲自上茶,学生失礼啦。”

    杨芸娘摇了摇头,走到几案旁边,亲手倒了两杯茶。盖上杯盖之后,她便离开书房,没再打搅二人谈话。

    齐泰道:“可以从小及大,先从南署铁厂开始变法。钱巽的做法是对的,也符合圣上的意思。用货币与利润,作为各个环节之间的连接,分工协作。

    花钱向商帮私矿或者官办矿场,购买铁料炼炭,对方为了做成买卖,会自己想办法提供好料;而不是出于被迫应付。而用货币雇佣工匠的法子,也能筛选匠人,获得能工巧匠。

    而原先通过政令、规定各县分散供应用度的法子;朝廷倒是不用出钱,把成本都转嫁到地方上了,但成果明显很差。而且缺乏余地,各地延误、短缺供应,上面便无以为继;一环出错,拖累全局。”

    高贤宁皱眉道:“钱巽之法,学生以为有三处艰难。其一,如果铁厂制作军器增多、或者这种法子扩大到各衙门,那么朝廷无疑需要大量钱币维持。

    原先朝廷从地方上获利的法子,一是让地方向各处军屯、衙门定期供应实物,二是徭役,免费征用人力。

    朝廷一旦改用货币维持局面,税赋徭役都要改。前几年能通过央行铸币厂维持,今后朝廷担心货币发的太多、铸币无利可图,便只能设法增收现钱了。

    其二,得改变律法,允许商帮和私矿主等民间商贾,合法地雇佣人力;如此一来,朝廷才能采购到大量的用度和料子。

    此项提议,恐怕阻力很大。这样允许私人聚集大量的丁口,朝廷便不得不提防他们造|反;或是防备他们以生计裹挟大量百姓,向官府索权。

    历朝历代,朝廷都致力于维护分散的自耕农户数、削弱豪族势力,以为长治久安之计。今反其道而行之,难免有非议。

    其三,学生以为蹇部堂提到的问题,亦非信口雌黄。大量钱币在各个环节流动,维持局面;那便难免有贪官污吏,在其中上下其手,中饱私囊,为了好处放宽采购。要是结果仍然是以次充好,反而增加了很多问题,那便得不偿失了。”

    齐泰点头道:“贤宁说得很有道理,考虑甚是周全;因此我才没有太反对夏元吉一党。万一变法没变好,最后那些实利,恐怕要落入所谓新党之手,对朝廷却有害无益。”

    齐泰想了想,看着高贤宁道:“你认为,限制各衙门权力的办法是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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