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甘心么(票4)

    老嬷嬷心头一凛,从后看了华贵妇人一眼,没敢说话。

    清宁宫,幽禁柳太妃的宫殿。

    皇太后在深宫几十年,不可能不认得宫中各条路径。

    会走到这里,绝非偶然。

    皇太后要找柳太妃!

    “清宁宫,”抬头,看着宫殿上方蒙了灰尘的牌匾,皇太后轻念那三个字,“既然到了这里,就进去看看吧。”

    “太后……”老嬷嬷欲言又止。

    柳太妃被幽禁,是不允人探视的。

    这是南陵王吩咐下来的铁律。

    皇太后要进去,就等于将南陵王的话视若罔闻,事后两人少不得又要起冲突。

    “怎么,哀家想去哪里,还去不得了?”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太后息怒!”

    展了下袖摆,皇太后举步,缓缓踏上殿前台阶,往里走去。

    守在殿门前的太监不敢拦。

    厚重殿门咿呀一声打开,皇太后视线从有了锈斑的铜扣上划过,跨过门槛入内。

    环视周围,殿内的积雪还没有消融完全,斑斑驳驳的杂陈在地面,上面除了碎雪,还有被寒风刮来的干枯落叶,大殿四角,有枯死的杂草,等待来年春再次发芽吐绿。

    一路往里,见不到一个奴才。

    “以前,哀家还在养心殿的时候,清宁宫在后宫风光最盛,哀家都能想象那时候的情景。没想到不过短短十日,偌大宫殿就变成了这样,如斯冷清死寂。”

    似喟似叹,夹杂着兔死狐悲的落寞。

    老嬷嬷不敢搭话,因为她揣摩不透,太后说这番话是何用意。

    是真的感叹世事无常,还是对曾经踩在她头上柳太妃,最后落到这种境地的幸灾乐祸。

    都像,又都不像。

    行到内殿,依旧是殿门紧闭,里面全无声响,仿似空殿宇。

    老嬷嬷紧着两步上前,伸手将门推开,里面景象慢慢呈现出来。

    一地狼藉。

    到处是瓷器玉器碎片,看痕迹,已经碎裂了很久,至今都无人前来打扫。

    “太后,小心脚下。”老嬷嬷提醒。

    这里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一个不小心,鞋底就能踩到碎片上。

    她一个奴才都没法想象,这样的环境里,柳太妃是怎么生活的。

    抬头,她甚至还在殿内各处角落看到蜘蛛网。

    这哪里还是什么清宁宫,分明跟冷宫无异。

    柳太妃就坐在大殿最里,那张已经表皮斑驳的贵妃榻上。

    穿着一身华贵的又陈旧肮脏的锦裙,冻得脸色发白,形容枯槁憔悴。

    而她身边,就摆着一件厚棉袄,只是以灰暗棉布缝制,是宫中奴才御寒时才穿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守着那点骄傲,若真冻死了,你甘心么?”走过去,皇太后拿起棉袄,亲自同柳太妃披上。

    视线落在她长出白发的发髻。

    “老了很多了,人经了伤心事,便会苍老得特别快,”皇太后自嘲一笑,转身在柳太妃对面的圈椅坐下,“你看看哀家,个囡囡一般年纪,甚至比你还小伤两岁,头发全白喽。”

    柳太妃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她,眼睛浑浊晦暗,几乎没有光亮。

    那是无望的眼神,无望,所有全无神采。

    “当年为了争宠,你没少对哀家使绊子下阴招,如今,哀家依旧是太后,而你,横行后宫数年之后,却成了这番模样。你说你,为何偏要跟风青柏斗呢。”

    “太后,是来奚落本宫的?”那边枯槁妇人开口了,声音干裂沙哑,似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发声特别困难。

    “不,哀家只是来看看你。”皇太后笑笑,“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或许,哀家日后也是你这般样子。”

    柳太妃静默片刻,突然桀桀笑起来,笑声诡异难听,“太后刚才还数落本宫为何要跟风青柏斗,你呢?你从养心殿走出来,难道只是为了享一享太后的威风,为了看看你的仇人怎么把这南陵江山打理得井井有条,看他如何在南陵呼风唤雨风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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