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

    那年,我跟我爷出去喝喜酒。我去的那家是什么亲戚,我忘了。但是,我记得那家新媳妇的娘家挺不好相处,不是嫌弃这,就是嫌弃那。

    当时,村里有个小孩儿,看他家车挺漂亮就趁着车门开着坐进了驾驶室,结果让他家里人扯着膀子拽了下来,那小孩儿也就七八岁大,被吓得哇哇直哭。

    我家亲戚,不敢得罪亲家,上来一块儿骂那孩子,还动手给了人家两巴掌。我爷正在屋里喝酒,听见孩子哭,还以为是我,出来一问,顿时就火了。指着我家那亲戚和他亲家好听一顿骂,说他们缺了品性。

    那家人上来要打我爷,却被人给拦住了,说是怕我爷躺地下讹人。

    这下我爷更火了:“你们有本事都上来,全村老少都在,我姓陈的,今天话说在这儿,谁讹人,谁不是人养的。”

    那家人还真动了手,结果就变成那家人躺地上讹我爷了,他家还有人报了警。

    警察过来问了半天才相信,是我爷一个人撂倒了六七个大小伙子。

    我清清楚楚的记着,那些人都没受什么重伤,可人家非得要住院,还让我家亲戚给带话儿,说是我家不赔钱,就让我爷去蹲大牢。

    我生怕我爷被警察抓了,一路人哭了好几回。我爷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领着我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告诉我:“野子,你记着,人可以惹祸,但是你得有惹了祸再往回收的本事。没那个本事就认怂,认怂不丢人。”

    我当时以为我爷是要认怂,哭的就更厉害了。我爷也没多说什么,抱着我回了家。

    那天晚上,我一直睡不着。到了半夜就听见我爷悄悄起来去了西屋,好半天都不出来。

    我悄悄爬起来扒着门缝往西屋里一看,差点没吓得喊出声来。

    当时,我清清楚楚的看见,我爷坐在西屋的炕桌边上,桌子上摆着七个白瓷酒盅,每个酒盅下面都压着一张黄纸。

    我爷闭着眼睛坐在桌子边上一动不动,脸上被油灯照得一片铁青,看着就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我吓得捂着嘴不敢出声,我爷却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我爷那双眼睛就跟夜猫子似的,眼睛闪出来的凶光亮得吓人。我以为他是在往这边看,吓得赶紧一缩脑袋。

    桌子上酒盅却在我缩头的时候一个接着一个的炸了,白瓷茬子崩得到处都是,盅子里的酒顺着桌面淌了下来。

    我爷用手轻轻一托炕桌,那桌面就斜向了炕沿一边儿,桌上的酒全都往炕沿下面淌了过去。

    我顺着桌子往外看的时候,差点把魂儿吓掉了。炕沿下面分明跪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那人的脸被头发挡住了一大半儿,我看不出来他是男是女,只看见她那两只手白的吓人,伸出来的手指甲像是被墨汁泡了一样乌黑发亮,那哪是活人的手啊?

    那人把桌子上淌下来的酒接在手心里捧着喝了,好像是发觉我在看他,转头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顿时看见一颗满是血丝的眼珠子。

    我吓得不敢出声的时候,那个人咧着我对我笑了一下,才站起来走了出去。

    我爷等那人走了,把东西全都收拾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躺在我边上睡着了。

    我那一宿都没敢睡觉,一会儿觉得刚才走的那人又回来,贴在炕沿边上来回的走;一会儿觉得我爷像是在睁眼睛看我……,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了过去。

    那天晚上的事儿,我没敢去问我爷。

    没过几天,那家亲戚就来了,哭哭啼啼的找我爷人认错,我当时趴在外面听了个大概。

    那家好像是说,那天挨我爷打的那几个人,天天晚上做噩梦,梦见有死人找他们。说是他们敢欺负老陈家人,就让他们不得好死。

    那家人找了个能人算了一下,那人说,他们做的事儿太过了,把陈家老祖宗给惹急了。这才找上门给他家子孙出气。这得陈家人自己去老祖坟上说和,才能把事儿给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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