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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进了屋,再吩咐人收拾出来东厢房,布置的和我起居坐卧的这三间堂屋一样。这间院子可以用很简单的语言来描述,进外两进,是个四合院的样式。堂屋,东厢房,西厢房,靠墙的耳房,后面还有储存东西放置箱柜的仓房。院子里还种了几丛花,记忆中凤姐似乎从来没注意过自己院子里都有什么花,我仔细看,品种还很不少,有些开了,有些还只是葱郁的叶子,正在抽条吐苞。

    凤姐根本没有什么享受的时间,虽然她跺跺脚,荣国府上下要抖三抖。但是她真的享受过吗?单纯的享受生活,看看她周围的一切……

    她甚至没时间照顾孩子,巧姐多数时间都是奶妈子在带,和她的感情其实……

    她不爱孩子吗?不,不是的。但是一来她没有时间,二来,巧姐是个女儿,不是个可以巩固她地位的儿子。

    这是客观事实,虽然残酷。

    没有儿子,凤姐的地位始终不稳。看看那个菩萨似的王夫人,如果她没有宝玉而赵姨娘有贾环,那她肯定坐立难安,一夜都不可能睡着觉。

    是的,这些我都在很短的时间里想了个清楚明白。

    但我不是凤姐,她要的东西,我不想要。

    而且她的选择,明显没有给她带来幸福。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等到了忽喇喇似大厦倾的那一日,再多的算计也都成了空。

    我换了衣裳,打发了几个来回事儿的管家媳妇,坐在那里发呆。

    平儿一掀帘子走了进来,秋天屋里没有生火烧炕,虽然屋子密封的很好,但我总觉得身上有点微微发冷。

    “安置下了?”

    “是,奶奶。”

    我还是不习惯她喊我奶奶……

    这个,真是别扭啊。

    平儿端茶过来给我,然后替我把头上的银凤头面钗子取下来,重新梳了一个斜云髻,然后她用很平静的口气问我:“我还以为奶奶会拨善姐去伺候尤二姐呢。”

    我微微一笑,看着映在镜子里的平儿的侧脸:“我要说我是临时想起来换人的,你信不信?”

    “奶奶自然有这么做道理,只是我一时不能明白。”

    “我就是想通了一件事。”我笑笑:“就是今天没有尤二姐,难道明天,后天都没有张二姐,李二姐了?今年没有?明年,后年的都没有吗?我总会老的,更何况红颜未老恩先断,这样日防夜防,得防到哪一天才是个头儿?”

    平儿震惊的停了手,梳子拿在手中,站在我的身后忘了动作。

    “吓着你了?我就是觉得累了,不想再重复一次又一次这样做,吃力不讨好。”我转头看看她:“如果非有这么一个人,那尤二姐还算好的,她性子软弱又轻听轻信,你说是不是?”

    平儿露出个笑容,还是掩饰不了她的震惊:“我劝过奶奶,没想到奶奶真能想通。”

    看得出她不是太相信,我把一支金珠长簪替给她,她替我别在头上。

    “对了,那个路上救回来的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旺儿媳妇说,请咱们常来往的王太医看过了,是身体太虚又着了风寒,开了两剂药煎了,等醒来就给她服。”

    我点点头:“等她醒了问问她家是哪里的,送她回去吧。”

    平儿微笑着,一边看我的脸色一边说:“奶奶好象一下子性情大变了呢。”

    不变才怪呢,我的性格里可没有一点争强好胜的成份。唔,也许有,但是我二十年的生命中没有任何一个微小的机会让我领略并展示自己是不是有这种性格特点。

    “那些利钱银子……”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低声对平儿说:“拿簿子来我看。”

    平儿没问我为什么这时候想起来这个,点点头就去了。

    放高利贷……这件事也是凤姐的一个硬伤,后来成了一个很大的罪名,盘剥重利,苛刻家人……暗害尤二,堕胎伤命,还有不少零零碎碎,但主要是这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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