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瘦檀轻无限恨,南楼羌管休吹

    宫院深,暮色迟,云窗雾阁美人香。元德帝来到了重华宫,殿外传出阵阵琴音。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挥退了守在门口的宫女。

    他推门进去,步子放得极为小心缓慢。殿内隔了一重薄如蝉翼的素罗纱,身着宫缎素雪裙的女子端坐其间,燃着一炉香在操琴。

    她所奏的是《秋风词》。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此刻正值月白风清之际,一弹再鼓,动无穷之幽趣焉。

    端木清嘉静静伫立在一侧,他看了一会儿后,掀开幕帘走入其中。

    “卿卿。”

    女子轻轻嗯一声算作回应,继续弹着琴。他也不恼,寻了软塌坐下来,顺势拿起案几上倒好的茶水。

    深秋渐凉,拿开杯盖后氤氲的热气蒸腾而起,给空荡荡的殿内添了些许暖意。他啜饮过一口,放下茶盏。

    女子拨弄琴弦的手一停,按在上面略一停顿后。一个滑指转了调,这下奏的是《渔樵问答》了。

    “陛下前来所为何事?”

    “朕同其他两国签订协议的那些文书,被人窃走了。”

    她的声音没什么波动,清冷如初,冻得人一个激灵。

    “文书丢了,这不正是陛下想看到的吗。”

    “卿卿何出此言。”

    “文书丢了,陛下本该问罪魏家和南安王。但你不仅宽宥了他们,还着意给魏家又赏了一份恩典。”

    “文书上的内容是很重要,但普天之下却没有一个人敢向三国的帝王发出挑战。一旦有相关言辞流出,都不必你动手,他们便会出手料理。”

    “但是文书丢了,其他两国的皇帝自然不能对陛下发难。他们能做的,就是找到这‘盗贼’是谁。”

    魏家会不会监守自盗且不说,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一定要有一个交代。

    “你在逼着魏家反,你想借着这个机会断了他们的生路。”

    “此举或可称为一箭三雕,一则是给其他两国帝王一个交代,二则杀鸡儆猴,给背后真正盗走的人一个警告。”

    “三呢。”

    端木清嘉难掩语气里的兴奋,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弹琴的女子,而这首曲子也正到了高潮的部分。

    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橹声之欸乃,隐隐现于指下。

    “第三,当然是为了巩固陛下自己的权力。你恨透了外表风光无限,内里却受制于人的生活。”

    “卿卿啊卿卿,果然只有你最懂朕的心意。这样一个你,让朕怎么能不喜欢呢。”

    端木清嘉起身走向女子,他握住了她弹琴的手,拿在掌心细细的把玩着。

    帝王语气满是怜爱,又似乎是在对着眼前人撒娇一般的求夸。

    “卿卿,再过半个月。朕就把咱们的孩子接回来,让他能时时陪着你。”

    “多谢陛下。”

    他之所以爱她,怜她,乃至于无条件的信任她。不过就是因为在她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说到底,端木清嘉最爱的,还是他自己。但不可否认,她和他,是一样的人。彼此,都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上苍何其残忍,让他们曾经求不得,爱不能,怨憎会。上苍又何其宽容,能让他们遇到彼此。

    长夜未央,前路漫漫。若非如此,要一个人去面对这样无爱且没有期待的未来,该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呢。

    陆维桢和魏思阙出了金殿,路过的侍从一盏一盏点燃宫灯,荧荧亮光映照着他们的面容,各自神情未定。

    两人都是帝王的亲信,关系上却势同水火,见面必掐,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既是要秘密找寻东阳太子的下落,只需告诉他们其中一人就可以。人多了,反而容易生出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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