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橘子熟了

    不管怎样,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还能嫁到这样好的男人,她要是还不知足,那简直就不算是个神经正常的人了。

    但是春菊她毕竟也是念过大学的人,她这辈子是决计不可能去和李丹江这样的男人谈恋爱的,不管英菊相不相信,念过大学的人在这社会上遇见坏人的机会总是会比没念过大学的人要少的多的,英菊一直以为,如果自己也是个念过大学的人,当初就根本不可能会遇见李丹江的。

    为了这个男人,她放弃了程刚,因为她知道一个赌徒在没钱让他继续去赌时能够干出些什么,她不能因此而牵连到程刚他的,决计不能。

    但是没有了程刚之后,好像是一切全都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英菊懒怠出去再从新找份工作,所以就每天漫无目的的在村子里四处转转。

    四月的茉花新城一直在下雨,今年的雨水来的格外的早。

    白狐现在已经飞速的发育成一只雪白而又健壮的成年大犬了,它每天摇着尾巴兴高采烈的围着英菊打转。

    英菊现在已经越发与年轻时的金姐相像了,怪戾,孤单,每天活着的意义只是与自己脚边的小犬相依为命。

    她没有以前那么爱漂亮了,但是,依然很在乎自己的身材和体重,虽然深知世界上任何的美丽都是无条件的牺牲兑换来的,她还是坚持节食到在餐桌前饿的奄奄一息的临界状态。

    纵然如此,她还是时常发觉到镜子中的自己竟然已经臃肿到如此的不能忍受的地步。

    她已经很久很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她每天按时为金姐端茶倒水,伺候晚饭,按时为哑巴洗脸擦身,更换衣服,雨后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棂照射进他们相依为命的古老屋子,那样安详,那样宁静,英菊被雨后的阳光照射的浑身上下懒洋洋的,她横卧在窗棂前的台阶子上,追忆着幼年时金姐将她按在台阶子上在暖暖的太阳光下给她掏耳朵眼时的前尘旧梦。

    那其实是个很好的时候,槐树底下经常会坐着一个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打着拨浪鼓吹糖人的爷爷,让他吹什么他就能吹出什么,那时候她以为那个爷爷简直是天上的神仙掉下来的。

    那时候这世界上其实什么也没有,没有电脑,没有网络,只有一根橡皮筋,几颗玻璃弹子,幼年的英菊其实除了一台电视机之外与一百年前的黄毛丫头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的区别,她没必要在十四五岁时就必须要嫁给一个她从来没见过面的男人。

    她因此而一度认为自己生活的很美好,非常美好。

    她深刻的记得老师灌输给她的一个有道德的人应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传统美德,但是不幸的是,老师却并没有告诉她传统中一切有美德的人最后都不明不白的掉了脑袋。

    她后来有幸从电视机里了解了一切。

    街巷里偶尔还能看见黑漆漆的爆米花的火炉,还有旁边那使劲摇动炉子的黑漆漆的爆米花的爷爷。

    她现在已经懒于再伸手拨动电视机的遥控,因为她已经对街巷外的那个精彩的世界再也没有了幼年时的冲动和感觉。

    她现在每天只是怀抱着她的白狐,痴心的坐在街巷的一角里百无聊赖的欣赏着街巷中热闹的一天:

    她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妹妹在自家门外不停的抱着孩子在和前夫吵架,他们离婚了,听说是十八岁结婚,十九岁生儿育女,二十岁就开始闹离婚,今年她二十一岁,听说已经办好了一切离婚手续,但是因为她当年是用假身份证结的婚,所以现在不得不又去找那个三年前为她做假证的人。

    英菊很羡慕那个不知名的小妹妹,因为她离婚了,却得到了孩子,英菊现在其实也正是一个希望自己能够独自拥有一个孩子的女人,但是偏偏,女人都是必须要先有男人才能够有孩子的,而一个身边没有男人的女人,在这世界上其实一直就是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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