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粮

    与这样的人同盟,他的心计若是落在内部,便不得不处处提防着,可若彼此一致对外,自己会很安心。

    眼下临近丑时,咚咚仍没有消息,那边大抵出了问题。其实今夜的计划并不仓促,筹划有一阵子了,可终究不算周全,这时的变故始料未及。

    就目前情况而言,的确有些棘手,头绪多少是有一些,惹一桩祸乱,招来更多目光,趁机挟持县尉韩堇,或许可以保下咚咚他们。便是朝着最差的方向去想,自己摆明身份也是可行的,但在此之前,大抵会有伤亡,同时大都那边多半会发现自己的行踪……

    假如让朱重二来处理,他会用什么方法呢?

    朱兴盛看着那边沉默不语,倒也没有不耐,静候半晌,这时叹口气道:“说来听听吧。”无论姜丽作如何想法,自己的善意态度总归是要表达出来。

    暖黄的光亮映上明艳的脸庞,藉着烛火摇晃,姜丽眼睛里隐隐得怅然消释,目光从新飞扬了几分神采:“奴家想让公子看个明白,倒并非如此,更多的是想在公子身上验证些许东西,目前是明白了一些事儿,但另一些事儿也糊涂起来,暂时是看不清楚的。

    当然这是奴家的事儿,公子毋庸放在心里。

    其实今夜行事,目的在于定远县正仓税粮,照着公子的路数来讲……情报组织刺探到定远县要赶在下月末取得交纳朱钞,县尹便将动身的日子定在望六日。

    根据得到的消息,税粮马车会在子时离开正仓,丑时通过东街进入县衙,寅时两轮换班,到得卯时天亮,税粮马车才会出城门,走官道直奔安丰路。

    之后便是转运江南漕仓,藉着漕运河道前往通州,经通惠河送进元大都。这每一地都是守备森严,有不少蒙古甲士屯守,也只有出了定远正仓这一段路的警戒相对懈怠,今夜一过,此后想要劫持却是不可能了。”

    朱兴盛忽的问道:“子时离开正仓,须得一个时辰进入县衙?消息当真无误?”

    “的确如此。公子可记得首次相遇?”

    朱兴盛目光瞥去,点了点头:“印象深刻。”

    “公子度量真小。”姜丽皱了皱鼻子,随后眼波澹澹,掩着唇儿娇媚地笑起来,“先前也有过消息是否作伪的担忧,不过行程是县尹定的,避免他起疑心,因此只赶在子时前潜入县衙与那县尹的宅邸核实了一番,并无两样。

    当然也取走了他家里的唐时应龙纹玉带板……这小小的县尹,胆气却是不小,竟私藏这般金玉珍宝。”

    朱兴盛皱着眉,过得一阵,舒缓下来,深深瞅她一眼。

    尚在牢狱时,他曾觉得这女子觉醒了当下时代里颇为罕见的女性意识,或者说正处于这一阶段,这时的感觉却有些微妙的不同。

    女权意识多少还是有的。

    但她大抵有着更隐秘的身份,绝非只是李家庄庄主之流,真实身份应该是处于更高的层面,才会在这半个多时辰的对话里,偶尔流露一些自然而然得游戏尘寰的性情。

    当然姜丽具体是什么来历,其实不必细究,至少当下她是善意的,这一点便足够了。

    “子时前去了县衙和县尹宅邸……”朱兴盛思忖片晌,随后转开话锋,“你们原本如何计划,还有参与人手,需要注意的县官,这些可以从头到尾讲给我听吧。

    嗯……着重讲明你所了解的县尹、县尉俩人的性情,还有咚咚他们的性情,并非在质疑你的人,只是去判断他们的行为动机,之后可能的路数。”

    那边细声念了几遍“行为……动机……”莫名觉得有些许的道理,便详尽地说了起来。

    朱兴盛边听着,边作以罗列,加以分析。譬如她取走县尹家里物件从而转移视线的方式有些拙劣,多少显得刻意,若他来做,洗劫焚烧的效果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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