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人

    朱兴盛“呃”了一下,转而问道:“你既是波斯人,又觉得此处无趣,为何不找人赎刑离去?还有这韩堇是谁?”

    “外面有个疯癫的女人折磨我,我是被逼着进来的……”男子面色哀怨,随后话音顿了顿,俨然反应过来的惊异神情,“等等,你这汉人竟不知韩堇,他可是定远县的县尉,你并非定远人氏吧。”

    “我是钟离县人。”朱兴盛揖手一礼,“在下朱兴盛,足下如何称呼?”

    “阿尔希德,未取汉姓。”那边回着波斯人惯用的手礼。

    随后那边又说起自己在波斯如何如何的显贵,怎生到得中原便遇上疯癫女子……一番絮叨的话,落在耳里,真真假假,大概是胡商,沿着丝绸之路过得河西走廊,一路南下,后来赶上江南疫灾,折回是行不通了,最终在定远县落了脚。

    听着西侧阿尔希德喋喋不休的蹩脚汉话,朱兴盛不时瞥上几眼东侧监房的三个女子,恻隐之心多少是有,但升起的瞬间立时掐断,随后叹着气目光落向里处的监房,关押的人是看不到了,更多抽抽噎噎的女子声音偶尔在那边响起。

    至正年间,南方州县有关牢狱的政策难以落实,狱官的俸禄也得不到保障,长久下来,有些牢狱荒废了,有些落入私人手里,成为官商勾结利益链条上的重要一环。

    那黑衣女子让他蒙冤入狱,有几成会是这方面的缘由?若当真是此事,那实在太看得起自己了。

    “不是肾脉有疾么?朱小哥怎生又看?”阿尔希德目光不解,这般行径莫不是那疯癫女人口中的力不从者,其力于色?

    朱兴盛回过身,一脸无语:“我身子无恙……”

    “你方才可是说过,不胜此道。”阿尔希德不知想到什么,登时神情一悚,目光质疑,“莫不是龙阳之好,不然何解?”

    “我不喜狎妓。”

    那边立时惊叹:“你竟不慕女色,果真龙阳!”

    “……我还是肾脉有疾吧。”波斯人的固有观念真是相当神奇……朱兴盛失去言谈兴致,沉默下来。

    “铛——”

    宵禁的钟声又一次自远处鸣响,子夜将至。

    这时隔墙挑着的烛台里,火苗微弱,如豆摇曳,光线渐渐昏暗,远远的狱字下,隐约见着有狱卒的身影从那边的长案上提了盏膏灯朝这边走来,是要续上火烛了。

    “眼下可是望六日?”阿尔希德没来由地问了句,也没等朱兴盛反应,又自顾自嘀咕着,“子夜过了,该当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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