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间志(9)

    “老学究是谁?”

    “本村唯一的读书人,”他爹抚抚肚皮,扬眉暗示他说,“已经不在了。”

    蝗粮子明白,他们正觊觎他的身体。

    村子里的大人都吃过人肉,他失去父母的庇护,迟早会沦为他们的食物。黑暗中的两条人影像索命的黑白无常一样,商量着何时要将他剖开。

    “反正,”黑暗中的人小声说,“他小时候差点被蝗虫给吃了,天生就是注定要被吃的。”

    “嗯。”那人好像被说服了。

    蝗粮子听见他们站起来,轻步走近他的声音。

    他没来由的一阵寒颤,整个人从草堆中弹起来,想奔跑去门口。

    “嘘,嘘,他听到了。”

    但他太虚弱了,又饿得头晕眼花,才没走两步,便摔倒在地,两胁随即被人抓住,他弱小的双臂怎么也无法挣脱。

    “别怕,很快就要去见你爹娘了。”

    蝗粮子想叫喊,可他的喉头实在太干了,只发出蟋蟀鸣叫般的哑声。

    他被人拖行到屋后的厨房,他记得阿娘有一把菜刀,平日不许他碰的,希望阿娘也像平日一样藏起来了才好。

    抓住他的人一推开后门,打算捉出外面去宰掉,那儿是他爹娘上吊的地方,绳子还留着,说不定他们也想勒死他。

    忽然,他们全都止住了脚步,楞在门口。

    蝗粮子无力的抬起头来,看看怎么回事。

    屋外有大队兵马,正安安静静的行走,浩浩荡荡的穿过村子。

    虽然人数那么多,却非常安静,人走没脚步声,马走也没马蹄声、没马铃声。

    原来不管马蹄、人足都裹了层兽皮,连武器都包扎了厚布,才不会相碰发出声音。

    蝗粮子和逮着他的人,全都直愕愕的望着那群不知打哪来的兵马,像亡灵的队伍一般穿过他们这条穷乡僻壤。

    兵马中有一个人特别高大,身穿软甲,骑着一匹花马,显得非常英勇,跟周围穿着杂乱的士兵完全不同。

    那人眼尖,乘着阴晦的月色,发现了他们,轻拉了一下马缰,转过马头,踱到他们跟前来。

    蝗粮子吓得僵住了,他两旁的人更是腿都软了,情不自禁的跪了下来,不停的磕头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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