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会(4)

    “翁波!”云空心中忖着,翁波的原形果真是鱼!

    这也说明了水神和陆神的不同。

    水能携带讯息,因为讯息溶于水。

    但若水的容积太大,讯息就会被稀释得无法辨识,因此许多鬼神不敢欺近大海,顶多乘风乘雨从空中移动。

    除非水神本身就是源自水的生物,保有个体的dú • lì 性,不怕被水稀释。

    说到这点,云空又困惑了……

    渤泥的社会比较原始,他跟蕃人接触时,都会探听当地的传说,尤其梁道斌的妻子甘布丝,懂得很多族里的禁忌和传说,她说每个女孩嫁人前都要学习的。

    甘布丝告诉他,他们族人鲜少前往的内陆有大河,如果要去大河捕鱼或航行,必定要先得到“谭必押”的允许,否则谭必押会暴怒,要是冒犯的情况严重,不但人会送命,还会引发洪水摧毁田地,造成饥荒。

    “谭必押其实是什么?”

    “是那伽。”

    那伽就是梵文的“龙”。

    渤泥蕃人除了有自己的神话系统之外,信奉自然万物有灵,也长期被印度的婆罗门教影响,所以有部分语言源自印度文字。

    回头说说云空困惑的是什么。

    渤泥的水神是龙、是鱼,十分合理。

    中土自古也有龙神、蛟神、蚌精、鱼精等在湖、河、海诸水区出没,也很合理。

    但若人死后的鬼神成为水神,本非水类,难道不怕消融于水吗?

    自古相传有洛水女神,乃溺死之女,被文人妙笔添加成神,未必真的是神。

    但妈祖不像洛神只是小小一条洛水之神,妈祖是海上之神,百年来为渔民所信奉,有压过历朝历代龙神信仰之势,其海上救人神迹累累,又是何解?

    相传妈祖自幼有神术,是济世助人的女道士,说不定她是天生具有神通之人,此种神通,通常是前生所来。

    云空找到脉络了:妈祖生前是何种人?死后是何种神?

    云空猜想,翁波可能也有相同的困惑:妈祖非为水族,何成水神?

    “嘿!你们不要堆在船尾!快回到工作岗位上去!”老水手忍不住叱喝了,“船尾太重了,快走开走开!”

    众人散去,只留下舵手,他固定好船舵,在遮阳的棚子下安逸的打了个盹,这条航路他走熟了,他知道距离下一次转舵还有段时间。

    云空凝视着大鱼,它在海面上载浮载沉,银光样的背鳍在朝阳下宛如船帆。

    “翁波呀翁波,你的目地是什么呢?”云空喃喃自语。

    大鱼朝空中又吐了一道水柱,彷彿向云空打个招呼,然后便潜入水中,久久没再现身。

    商船乘风而行,中途经过麻吕也不停歇、不靠岸,仅三十日便到了泉州。

    商船驶入海湾后,波浪顿时变得平静,平顺的开往晋江出海口,那儿才有港口供商船停泊。

    云空走到船尾,寻找翁波的踪影。

    那条大鱼每日都会现身一会,象是要让云空知晓它有一路跟来。

    但是商船进入海湾之前,云空便没再见到大鱼了。

    说不定它钻到船底去避人耳目了,云空这么猜想。

    船一靠岸,梁道卿便派人召请妈祖庙的主持道士,来港口跟云空接洽,而他自己则赶紧找中介商去贩售他的货品。

    忙碌的梁道卿经过云空身边时,随口问道:“道长,想不想先上岸走走呀?”

    云空想了想,说:“也好,反正闲着。”

    “别走丢了哦。”梁道卿快步离去了。

    云空拎着黄布袋踏上港口,耳边立刻飘来各种方言,泉州话、广州话、杭州话、东京话不绝于耳,令久住宁静海边的云空顿觉恍如隔世。

    这一切曾经的熟悉,竟有了陌生感。

    他在喧哗的苦力、水手和商人之间穿梭,企图让自己尽快融入这个曾经生活过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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