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点地(3)

    “我……只是想知道。”

    “是求知之心吗?”云空说,“贫道也曾如此,一旦想求取某样知识,便想遍览天下之书,问遍天下之人,有一种不休不眠,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感觉。”

    “说得是,”塾师这才微露喜色,“我所知有关斩头的故事,或许足以写成一本书了。”

    “也或许是生死之惑吧?”云空又说,“未知生,焉知死?但人们总免不了对死亡有所疑惑,想窥探生死之交界,或一探死后的世界。”

    “或许……”塾师忽然想起他的妻子和他的生徒们。

    他怕回家,因为妻子总在对他冷嘲热讽,总是用不屑的目光掠过他的脸,似乎连多看一眼也懒得。

    他讨厌上课,他觉得学塾里头的生徒都是愚钝之辈,教导他们简直在浪费光阴,要不是为了求得生活之资,要不是为了能完成自己的志业,他根本不想再看见那些生徒。

    有一次,他经过菜市口,正巧遇上行刑。

    他止下脚步,观看行刑。

    犯人的头颅斩离的一剎那,他感到全身上下似有电流通过,通体酥麻,兴奋不已。

    从那一刻起,他便迷上了斩首之刑。

    当然,他不会告诉眼前这三个人。

    他说:“不知两位可曾听说什么轶闻,是有关斩头的?”

    红叶不高兴地翘了翘嘴。

    “老实说,”游鹤说话了,“老夫曾是个仵作。”

    “那想必见过不少断头尸了。”

    塾师喜道。

    “是不少。

    老夫想起一宗案子,正是一具断头尸,头滚落在尸体身边,凶手马上被逮到了,有人说死者的邻人与他有隙,那天有人看见那邻人提了刀出去,刀被找来一看,果然有血迹。”

    “那邻人必是shā • rén 者无疑了。”

    “非也,”游鹤说,“死者脖子断处,皮肉并无收紧,这表示人头是在死后才割下的。”

    塾师听得睁大两眼、鼻孔放大、屏着鼻息,津津有味地听着。

    “任何生前的伤口都会收缩,死后切割的则不然,所以知道是死后才割下的,”游鹤又说,“还有,脖子断处没多少血。”

    “啊,”塾师截道,“我瞧见人头被斩下时,血会喷得很厉害。”

    “正是。”

    平常心脏的缩放、血管壁的压力,会使人体内部保持在一个高压之中,当头被斩下时,这股压力便找到了一个释放的出口。

    依照目击者的说法,这血会喷成一条很高的柱子。

    依照目击者的说法,此时若将尸体上身踢入水中,脖子喷血的力道,还会使尸身抖动不止。

    “没多少血,表示人死了有一段时间,头才被割下。”

    游鹤说这些话时,表情一点也没变化。

    “那shā • rén 者不是邻人了?”

    “不知道。”

    “怎会不知道呢?”

    “我们当仵作的,只负责检验,不负责逮人。”游鹤闭了一阵子眼睛,“所以,那邻人还是判了个死罪,没人打算追究是否另有其人。”

    “游老,”云空拍拍游鹤的手,“您又怎么看呢?”

    “老夫怎么看?那人看来像是路倒的,有人为了构陷那邻人,才把他的头割下,使他看来像是被杀的。”游鹤吐了口气,“不过提刑不在意我的看法。”

    提刑是读书人的官,不亲自碰尸体,却是验尸结果的真正决断者,对他们而言,仵作只是他们卑贱的手下。

    塾师忙问道:“那怎么知道头是被割下来,而不是被斩下来的?”

    “切口皮肉参差不齐,足见花了一番工夫,才将头费力割下的。”

    塾师点点头:“看来要将人头切下,还真不简单。”

    “是不简单。”

    “有简单切下的方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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